第一折 绣衣持节入朱门
荣国府的铜环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宝玉攥着林之孝刚递来的密报,指节捏得发白——昨夜三更,巡城御史在城南破庙搜出了盐运使余党藏匿的账册,其中竟夹着贾政十年前在江南任学政时的亲笔批文,虽只寥寥数语,却足以坐实\"私通盐商\"的罪名。
\"二爷,宫里的人已经过了永定门。\"茗烟的声音带着颤,他刚从门房跑回来,官靴上还沾着露水,\"说是......说是绣衣直指使亲自带队,来查问江南盐案的事。\"
宝玉猛地抬头,檐角的铜铃被风撞得叮当作响。绣衣直指使专查贪腐大案,由皇帝亲授节杖,凡所到之处,百官侧目。他转身往贾母上房赶,廊下撞见捧着药碗的紫鹃,青瓷碗沿凝着的水珠滴在青砖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宝二爷,姑娘刚喝了药睡下。\"紫鹃压低声音,\"方才周太医来说,姑娘这几日心悸得厉害,怕是受不得惊吓。\"
宝玉脚步一顿,望着潇湘馆的方向,竹影在窗纸上摇晃,像极了黛玉蹙起的眉。他从袖中摸出块暖玉,是去年在清虚观求的平安符,塞进紫鹃手里:\"给姑娘戴上,就说我去去就回。\"
贾母上房早已乱作一团。王夫人正指挥丫鬟往樟木箱里塞账本,手指被铜锁划破也浑然不觉。邢夫人坐在炕沿冷笑,手里数着佛珠,每颗珠子都被摩挲得发亮:\"我早说过,江南的银子沾不得,你们偏不听,如今报应来了。\"
\"住口!\"贾政的声音带着怒火,青布官袍的褶皱里还沾着上朝的朝露,\"事到如今,说这些有何用?快把近十年的往来书信都找出来,尤其是与江南盐运使的,一封也不能留!\"
\"老爷,来不及了!\"赖大踉跄着跑进来,帽子歪在一边,\"绣衣使的队伍已经到了影壁墙,说是要......要见老爷和二爷,还要查西跨院的库房!\"
贾母猛地拍响炕桌,翡翠烟袋杆在桌上磕出裂痕:\"反了!他们当荣国府是什么地方?传我的话,让琏儿带着家法去门口跪着,就说......就说贾政重病在床,动弹不得!\"
\"老祖宗,使不得!\"宝玉连忙上前,\"绣衣使带的是天子节杖,抗旨便是死罪。不如让儿子去应付,父亲毕竟是朝廷命官,若是失了体面,反倒落人口实。\"
正说着,院外传来甲胄碰撞的脆响。一个身着绯红绣衣的中年男子跨进月亮门,腰悬金鱼符,手里的节杖镶着七颗明珠,正是绣衣直指使李大人。他身后的羽林卫按着刀柄,寒光从刀鞘里渗出来,映得廊下的红漆柱都泛着冷意。
\"贾府好大的规矩。\"李大人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扎在人心里,\"本官奉旨查案,贾大人竟让个黄口小儿来应付?\"
贾政连忙整了整官袍迎上去,膝盖刚要弯,就被宝玉死死按住。\"李大人,家父近日痛风发作,行走不便,晚辈宝玉代家父接旨。\"宝玉的声音虽抖,脊背却挺得笔直,\"府中库房任凭查验,但家母年事已高,恐受不得惊吓,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李大人眯起眼打量宝玉,见他虽穿着素色长衫,袖口却磨得发亮,手指上还沾着墨痕,倒不像个娇生惯养的公子。\"既如此,就请贾二爷带路吧。\"他挥了挥手,\"其余人等,原地待命,不得擅动。\"
穿过抄手游廊时,宝玉瞥见黛玉站在沁芳闸边的柳树下,素色裙裾被风吹得贴在身上,手里紧紧攥着块帕子。他脚步不停,只用眼神示意她回去,却见她往他袖中塞了个小纸团,指尖相触的瞬间,冰凉刺骨。
西跨院的库房前,林之孝正指挥仆役搬开挡路的青石。宝玉趁人不备展开纸团,上面是黛玉清秀的字迹:\"查账时留意第三排左数第七个木箱,箱底有夹层,藏着十年前江南织造局的回帖。\"
他心头一震,想起去年冬天帮黛玉整理旧物,曾见过她父亲林如海与江南织造的往来书信,其中确实提到过贾政在任时严查盐商走私的事。原来她早就留了心。
\"贾二爷,发什么愣?\"李大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开库房吧。\"
宝玉深吸一口气,亲手摘下挂在门楣上的铜锁。锁芯转动的\"咔哒\"声里,他仿佛听见潇湘馆的竹影在风中轻响——那是黛玉在告诉他,别怕。
第二折 旧账翻出惊尘梦
库房的霉味混着樟木的香气扑面而来。李大人带来的账房先生戴着老花镜,手指在账簿上飞快划过,指甲缝里还沾着墨迹。羽林卫将一排排木箱搬到院中,光照在铜锁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这是天启七年的账册?\"账房先生突然停在一个蓝布封皮的本子前,封皮上的朱印已经褪色,\"怎么缺了三月到五月的?\"
贾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宝玉连忙上前:\"先生有所不知,那年府里走了水,烧毁了些旧物,许是那时弄丢的。\"他一边说,一边悄悄往第三排的木箱挪动,眼角的余光瞥见林之孝正往账房先生手里塞银锭子,被对方狠狠推开。
李大人踱到一个描金漆箱前,靴尖踢了踢箱底:\"这里面是什么?\"
\"回大人,是......是先母的嫁妆。\"宝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正是黛玉说的那个箱子。他刚要伸手去开,就见李大人突然按住箱盖:\"让本官自己来。\"
铜锁被轻易撬开,里面果然是些旧衣物和首饰。李大人的手指在箱底摸索,突然停住,猛地一掀——箱底的木板应声而裂,露出个夹层,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封书信,信封上都盖着江南织造局的火漆。
\"这是什么?\"李大人拿起最上面的一封,火漆上的\"林\"字清晰可见。
宝玉的后背沁出冷汗。他知道这是林如海写给贾政的信,里面详细记录了贾政如何顶住压力查办盐商,只是不知为何会藏在这里。\"大人,这是......\"
\"不必解释,本官自会看。\"李大人打断他,拆开信封,信纸泛黄,上面的字迹却力透纸背。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看到最后突然拍了下箱子:\"好个贾政!竟被你们瞒了这么久!\"
贾政愣在原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宝玉凑过去一看,信上赫然写着\"盐运使王某勾结地方官,欲以重金行贿,幸得学政贾政严词拒绝,并密报于我\"。原来这竟是能证明贾政清白的铁证。
\"大人,这......\"贾政又惊又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李大人却没看他,目光落在最底下的一封信上,信封上没有署名,只画着朵梅花。他拆开一看,脸色骤变,猛地转向宝玉:\"这信是谁写的?\"
宝玉探头去看,只见信上写着\"荣国府采买的木料,实为忠顺王府私用,万勿声张\",字迹娟秀,竟有几分像赵姨娘的笔迹。他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去年修建大观园时,赵姨娘确实托人从江南买过木料,当时只说是给贾环做书房用。
\"回大人,晚辈不知。\"宝玉的手心全是汗,\"这箱子是......是先舅母留下的,许是她生前收着的。\"
李大人冷笑一声,将信塞进袖中:\"看来荣国府的热闹,还不止盐案一桩。来人,把这些书信带回衙署,另外......\"他的目光扫过院中众人,\"把赵姨娘带过来,本官有话要问。\"
消息传到潇湘馆时,黛玉正坐在窗前描花样子。紫鹃刚说完\"赵姨娘被带走了\",就见她手里的银针猛地扎进指尖,血珠滴在粉白的绢帕上,像朵骤然绽放的红梅。
\"姑娘,您别动气。\"紫鹃连忙拿过帕子按住她的手指,\"宝二爷让人带话说,有林大人的书信作证,老爷应该没事了,让您放心。\"
黛玉望着窗台上的文竹,叶片上的水珠正顺着叶脉滚落。她知道,赵姨娘那封信牵扯出的忠顺王府,才是真正的祸根——当年太子与忠顺王争夺储位,贾政虽未明说,却一直暗中支持太子,若是被人翻出私通忠顺王府的证据,就算洗清了盐案嫌疑,也难逃\"首鼠两端\"的罪名。
\"紫鹃,去把我妆奁里的那支玉簪拿来。\"黛玉的声音有些发颤,\"就是刻着'海晏河清'的那支,你亲自送去给宝二爷,告诉他......就说这是我父亲当年在京城做官时,先帝赏赐的,或许能派上用场。\"
紫鹃刚要走,就听见院外传来喧哗。原来是贾母让人来请黛玉去上房,说是李大人要问话。黛玉扶着窗台站起来,指尖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暗红——她知道,这场风波,终究还是要自己去面对。
第三折 病榻陈情辨是非
贾母上房的气氛比库房还要凝滞。李大人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那支刻着\"海晏河清\"的玉簪,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簪头的明珠上,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黛玉穿着件月白夹袄,袖口绣着几枝兰草,刚进屋就一阵轻咳,帕子捂在嘴边,指节泛白。\"大人召见,不知有何吩咐?\"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
李大人放下玉簪,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林姑娘,本官听说,西跨院库房里的书信,是你父亲留下的?\"
\"是。\"黛玉微微颔首,\"先父在江南任巡盐御史时,与贾政有书信往来,其中确有提及盐运使行贿之事。先父曾说,贾政公在江南时,拒贿守节,是难得的清官。\"
\"哦?\"李大人挑眉,\"那这封涉及忠顺王府的信,你也认得?\"他把那封画着梅花的信推到黛玉面前。
黛玉的目光在信上停留片刻,突然轻笑一声:\"大人有所不知,这信上的字迹,看似像赵姨娘所写,实则模仿得并不像。赵姨娘惯用重墨,笔画收尾处有个小弯钩,而这信上的字迹偏淡,收尾处是直的,倒像是......\"她顿了顿,\"倒像是有人刻意模仿,想栽赃给赵姨娘。\"
李大人的眼睛亮了:\"姑娘何以见得?\"
\"不瞒大人,\"黛玉的指尖轻轻拂过信纸,\"家父在世时,曾教我辨识笔迹。这信上的梅花,看着是赵姨娘常画的墨梅,实则花瓣的晕染手法不同,赵姨娘画梅用的是浓淡墨,而这上面的梅花,用的是宿墨,显然是另一个人画的。\"
宝玉站在一旁,心里又惊又喜。他从未见过黛玉展露这等见识,原来她在诗画之外,竟还懂这些。
李大人拿起信纸仔细端详,果然如黛玉所说。他抬头看向黛玉:\"那姑娘可知,是谁模仿赵姨娘的笔迹?\"
黛玉轻轻咳嗽几声,脸色更白了:\"晚辈不敢妄言。但去年修建大观园时,负责采买木料的是赖大的儿子,他曾多次去忠顺王府送木料,说是......说是给王府的世子做玩具。\"
\"赖大的儿子?\"李大人看向跪在地上的赖大,\"你儿子现在何处?\"
赖大吓得连连磕头:\"回大人,犬子......犬子上个月去江南采买,至今未归,怕是......怕是出事了。\"
\"哼,怕是畏罪潜逃了吧。\"李大人冷哼一声,\"来人,去查赖大之子的下落,另外,去忠顺王府传本官的话,就说本官有要事相商。\"
羽林卫领命而去。李大人站起身,走到黛玉面前,目光柔和了些:\"林姑娘,你父亲是个好官,可惜英年早逝。这些书信,本官会带回衙署,定会还贾政公一个清白。\"
黛玉屈膝行礼,刚要说话,突然一阵眩晕,身子晃了晃。宝玉连忙上前扶住她,只觉得她的手臂烫得惊人。\"大人,舍妹身子不适,能否......\"
\"去吧。\"李大人摆了摆手,\"让太医好好看看。\"
回到潇湘馆,黛玉刚躺下就发起高热,嘴里胡话连篇,一会儿喊\"父亲\",一会儿喊\"宝玉\"。紫鹃急得直掉眼泪,拿着帕子给她擦汗:\"姑娘这是忧思过度,又受了惊吓,可怎么好?\"
宝玉守在床边,看着黛玉烧得通红的脸颊,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想起刚才在贾母上房,黛玉强撑着辨明笔迹的样子,才明白她看似柔弱,实则比谁都坚韧。
\"二爷,周太医来了。\"茗烟领着个白胡子老头进来,药箱上的铜环叮当作响。
周太医给黛玉诊了脉,眉头紧锁:\"姑娘这是肝气郁结,又受了外感,得好好静养,万万不能再劳心费神了。我开个方子,用冰糖炖梨做药引,每日一剂,或许能缓过来。\"
宝玉亲自去厨房盯着炖梨。冰糖在砂锅里慢慢融化,甜香混着药味飘出来,让他想起小时候黛玉刚来贾府,他偷偷把自己的冰糖塞给她的情景。那时的大观园,繁花似锦,他们还不知道,世间的风雨,会来得这样急。
药熬好时,紫鹃进来禀报:\"二爷,李大人走了,说是......说是要去忠顺王府查问木料的事,还说等查清了,会亲自来给老爷赔罪。\"
宝玉点点头,端着药碗走进内室。黛玉还在昏睡,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他坐在床边,轻轻抚摸她的额头,心里暗暗发誓:无论以后有多少风雨,他都会挡在她前面,绝不会再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窗外的月光透过竹帘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宝玉看着黛玉沉睡的容颜,突然觉得,只要能守着她,就算荣国府真的败落了,也没什么可怕的。
第四折 王府风云牵旧怨
忠顺王府的朱漆大门前,两尊石狮子在暮色中透着威严。李大人的仪仗刚到门口,就见王府长史匆匆迎出来,脸上堆着笑,眼底却藏着慌乱:\"李大人大驾光临,王爷正在书房等候,只是......只是王爷近日偶感风寒,怕是不能多陪。\"
\"长史客气了。\"李大人翻身下马,节杖在手中顿了顿,\"本官今日前来,是想问王爷一件事——去年荣国府修建大观园时,是否从赖大之子那里买过木料?\"
长史的笑容僵在脸上,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带:\"大人说笑了,王府的木料都是从江南织造局采买的,怎么会从荣国府的奴才手里买?\"
\"是吗?\"李大人从袖中掏出那封画着梅花的信,\"可这信上说,荣国府采买的木料,实为王府私用,还请长史给个解释。\"
长史接过信,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一抖,信纸飘落在地。\"这......这是伪造的!李大人明鉴,王府绝无此事!\"
\"是不是伪造的,本官一问便知。\"李大人抬腿往里走,\"请长史带路吧。\"
王府书房里,忠顺王正坐在榻上抽水烟,见李大人进来,连忙放下烟杆,咳嗽几声:\"李大人稀客啊,快请坐。\"他的脸色蜡黄,眼窝深陷,看着确实病得不轻。
李大人开门见山:\"王爷,本官就直说了。荣国府查出一封书信,说去年从江南采买的木料,实为王府所用,不知可有此事?\"
忠顺王的烟杆\"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烟灰撒了一榻:\"胡说!本王与荣国府素无往来,怎么会用他们的木料?李大人,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是不是栽赃,查一查便知。\"李大人看向长史,\"去把去年的采买账册拿来,尤其是关于木料的。\"
长史面有难色:\"大人,去年的账册......不小心被虫蛀了,怕是......怕是看不清楚了。\"
\"虫蛀了?\"李大人冷笑,\"这么巧?正好蛀了关于木料的部分?\"他站起身,\"既然王府的账册看不了,那本官就只能去大观园看看了,想必那些木料还在,一查便知。\"
忠顺王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叹了口气:\"罢了,李大人既然如此坚持,本王就实说了吧。去年确实从赖大之子那里买过些木料,不过是些边角料,给府里的小世子做些玩具,不值一提,没想到竟被人拿来做文章。\"
\"边角料?\"李大人挑眉,\"据本官所知,那些木料都是上好的金丝楠木,价值连城,用来做玩具,未免太奢侈了吧?\"
忠顺王的额头渗出冷汗:\"这......这是误会,其实是......是本王想给母亲做个寿材,又怕引起非议,所以才......\"
\"王爷不必解释了。\"李大人打断他,\"本官只想知道,赖大之子现在何处?\"
忠顺王眼神闪烁:\"这......本王也不知道,他收了钱就走了,再也没联系过。\"
李大人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起身告辞:\"既然如此,本官就先告辞了。若是王爷想起什么,随时派人去衙署告知。\"
走出王府,暮色已浓。李大人回头望了望那高耸的院墙,心里暗暗思忖:忠顺王显然在隐瞒什么,那批金丝楠木绝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而赖大之子的失踪,恐怕也与这件事有关。
回到衙署,李大人立刻让人去查赖大之子的下落,又让人去大观园查看那些木料的来历。他知道,这件事背后一定还有更大的隐情,而荣国府,恐怕只是这盘大棋中的一颗棋子。
与此同时,荣国府里,宝玉正守在黛玉床边。黛玉的烧已经退了些,只是依旧昏睡不醒。宝玉握着她的手,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这场风波能快点过去,让她能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
窗外的月光越来越亮,照在黛玉恬静的脸上,像蒙上了一层薄纱。宝玉知道,无论前路有多少风雨,他都会陪着她一起面对,绝不会让她一个人承受。
第五折 蛛丝马迹露端倪
赖大之子的尸身是在永定河下游发现的。茗烟带回来的消息像块巨石砸在荣国府的水面上——尸体被水泡得发胀,手里却死死攥着半块玉佩,上面刻着个\"顺\"字,正是忠顺王府的标记。
\"二爷,这玉佩......\"茗烟的声音发颤,他刚从官府回来,靴底还沾着河边的淤泥,\"官府的人说,赖大的儿子是被人勒死的,然后抛尸河中,那半块玉佩,是唯一的线索。\"
宝玉捏着那半块玉佩,玉质温润,切口却很整齐,显然是被人故意掰断的。他想起昨天在忠顺王府,忠顺王闪烁其词的样子,心里渐渐有了答案——赖大之子的死,定与那批金丝楠木有关,而忠顺王府,就是幕后黑手。
\"走,去见李大人。\"宝玉站起身,将玉佩揣进袖中,\"这玉佩,或许能让他看清真相。\"
刚走到门口,就见林之孝匆匆跑来,手里拿着封信:\"二爷,江南来的急信,说是......说是盐运使在狱中自尽了,临死前留下了这封信,指名要交给您。\"
宝玉拆开信,信纸粗糙,上面的字迹却很工整:\"荣国府与盐案无关,皆因小人贪赃枉法,诬陷忠良。今自知罪孽深重,唯有一死谢罪。另,十年前曾受林御史所托,保管一箱密信,现藏于江南织造局后院的银杏树下,望贾二爷取回,以证贾政公清白。\"
宝玉的手猛地一抖,信纸飘落在地。他想起黛玉父亲林如海,一生清廉,没想到竟在暗中为贾政留下了如此重要的证据。\"林之孝,备马,我要去江南!\"
\"二爷,使不得!\"林之孝连忙拉住他,\"李大人刚派人来说,让您留在府中待命,而且......而且姑娘还病着,您走了,谁来照顾她?\"
宝玉这才想起黛玉还在病中,心里一阵纠结。他捡起信纸,紧紧攥在手里:\"那你立刻派人去江南,务必取回那箱密信,告诉他们,不惜一切代价!\"
林之孝领命而去。宝玉转身往潇湘馆走,刚进院门,就见紫鹃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二爷,不好了!姑娘醒了,说要去见李大人,拦都拦不住!\"
宝玉冲进内室,只见黛玉正挣扎着下床,身上还穿着睡衣,脸色苍白得像纸。\"你要去哪?\"宝玉连忙扶住她,\"你的病还没好,不能下床!\"
\"我要去见李大人。\"黛玉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我想起一件事,或许能帮父亲洗清嫌疑。\"
\"什么事?你告诉我,我去说。\"宝玉扶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别再劳心费神了。\"
黛玉摇摇头,抓住宝玉的手:\"十年前,我父亲曾告诉我,他在江南查盐案时,发现有一批官盐被人私自挪用,运往了北方,而负责押运的,正是忠顺王府的人。他当时怕打草惊蛇,没有声张,只偷偷记录下了押运的时间和路线,藏在了......藏在了一本《南华经》里,就在我的妆奁里。\"
宝玉的眼睛亮了:\"真的?那本《南华经》我见过,是你父亲留给你的遗物。\"
\"嗯。\"黛玉点点头,\"你快去拿来,交给李大人,或许能证明父亲和贾政公都与盐案无关,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忠顺王府。\"
宝玉不敢耽搁,连忙去黛玉的妆奁里找出那本《南华经》。书页泛黄,里面果然夹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用小楷记录着押运官盐的时间和路线,每一处都标注着忠顺王府的记号。
\"太好了!\"宝玉激动地说,\"有了这个,父亲就可以洗清嫌疑了!\"他拿起纸,就要往外走。
\"宝玉。\"黛玉叫住他,眼神里带着担忧,\"你要小心,忠顺王府势力庞大,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宝玉回头,对她笑了笑:\"放心吧,我会小心的。等事情了结了,我就带你去江南,看看你父亲曾经待过的地方。\"
黛玉点点头,看着宝玉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心里暗暗祈祷:一定要平安回来。
宝玉拿着那张纸,直奔李大人的衙署。他知道,这张纸不仅关系到贾政的清白,更关系到荣国府的命运。他必须尽快交给李大人,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宝玉却觉得心里异常平静。他想起黛玉苍白却坚定的脸,想起父亲焦急的眼神,想起贾母担忧的目光,突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但他知道,他不能退缩,为了自己爱的人,为了荣国府,他必须勇敢地走下去。
第六折 力证清白破迷局
李大人的衙署灯火通明。当宝玉将那张记录着押运官盐路线的纸递过去时,李大人的眼睛瞬间亮了,他反复看着那张纸,又对照着从盐运使那里搜出的账册,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好!好!好!\"李大人连说三个好字,猛地一拍桌子,\"真相终于大白了!原来真正私通盐商、挪用官盐的,是忠顺王府!他们不仅自己贪赃枉法,还想栽赃给贾政公,用心何其歹毒!\"
宝玉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大人,现在可以还家父一个清白了吧?\"
\"当然可以。\"李大人站起身,\"贾二爷,你放心,本官明天就上奏朝廷,禀明真相,还贾政公一个清白。至于忠顺王府,本官也绝不会放过他们!\"
宝玉松了口气,向李大人深深一揖:\"多谢大人主持公道。\"
\"贾二爷不必多礼。\"李大人扶起他,\"这还要多谢林姑娘细心,若不是她想起这张纸,恐怕真相还要被埋没很久。\"
宝玉想起黛玉还在病中,心里惦记着她,便起身告辞:\"大人,晚辈告辞了,府中还有病人需要照顾。\"
\"去吧。\"李大人点点头,\"替我向林姑娘问好,告诉她,她父亲的冤屈,很快就能洗清了。\"
回到荣国府,已是深夜。宝玉直奔潇湘馆,见黛玉还没睡,正坐在窗前等他,连忙走过去:\"我回来了。\"
黛玉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安心:\"事情怎么样了?\"
\"都解决了。\"宝玉握住她的手,把李大人的话告诉了她,\"明天他就会上奏朝廷,还父亲和你父亲一个清白,忠顺王府也会受到惩罚。\"
黛玉的眼眶一下子红了,积压了多日的委屈和担忧终于化作泪水流了下来。宝玉轻轻替她擦去眼泪:\"好了,别哭了,事情都过去了。\"
黛玉摇摇头,靠在宝玉怀里:\"我不是哭,我是高兴。父亲一生清廉,终于可以沉冤得雪了。\"
宝玉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微微的颤抖:\"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我会保护你,保护荣国府,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们。\"
窗外的月光透过竹帘照进来,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黛玉闭上眼睛,感受着宝玉温暖的怀抱,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宁。她知道,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只要有宝玉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
第二天一早,李大人果然上奏朝廷,禀明了事情的真相。皇帝大怒,下令彻查忠顺王府,很快就搜出了大量贪赃枉法的证据。忠顺王被革去爵位,贬为庶人,流放边疆。那些曾经依附忠顺王府的官员也受到了牵连,一时间,京城官场震动。
荣国府的冤屈终于得以洗清。贾政官复原职,虽然经历了这场风波,他却变得更加沉稳和睿智。贾母也松了口气,特意在府里摆了宴席,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宴席上,宝玉特意给黛玉夹了块她爱吃的冰糖雪梨,笑着说:\"现在可以安心了吧?\"
黛玉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像一朵在雨后悄然绽放的梨花。她知道,这场风波虽然过去了,但它留下的印记却永远不会消失。它让她明白了人性的复杂,也让她更加珍惜眼前的幸福。
夜深了,宴席散去。宝玉送黛玉回潇湘馆,两人走在寂静的园子里,月光洒在小路上,留下长长的影子。
\"宝玉,\"黛玉突然停下脚步,看着他的眼睛,\"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一起面对,好吗?\"
宝玉紧紧握住她的手,郑重地点点头:\"好,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往前走去。月光下,他们的身影紧紧依偎在一起,仿佛要永远这样走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第七折 雨过天晴意未央
荣国府的海棠花在雨后开得格外娇艳。宝玉陪着黛玉坐在沁芳闸边的石凳上,看着水中嬉戏的锦鲤,心情像这天气一样明朗。
\"听说李大人因为查破了这桩大案,被皇上升了官,调到吏部去了。\"黛玉手里拿着本书,却没看,只是望着远处的蘅芜院,那里的菊花已经开了,黄的、白的、紫的,像一片彩色的云霞。
\"嗯,\"宝玉点点头,\"父亲说,李大人是个难得的清官,这次能升官,也是实至名归。\"他从袖中掏出个小巧的香囊,递给黛玉,\"这是我让袭人做的,里面装着你喜欢的兰草香,你带在身上。\"
黛玉接过香囊,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谢谢你,宝玉。\"
\"跟我还客气什么。\"宝玉笑着说,\"对了,母亲说,等你病好了,就带你去城外的庄子住些日子,那里空气好,适合养病。\"
黛玉的眼睛亮了:\"真的?那太好了,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紫鹃匆匆跑来,手里拿着封信:\"姑娘,二爷,江南来的信,说是......说是林大人的冤案已经彻底平反了,朝廷还追封了他为文忠公呢!\"
黛玉接过信,手指有些颤抖。她拆开信,仔细读着,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她的父亲,终于得到了应有的荣誉。
宝玉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好了,别哭了,应该高兴才对。\"
黛玉点点头,擦干眼泪,对宝玉笑了笑:\"我高兴,我真的很高兴。\"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黛玉靠在宝玉的肩膀上,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她知道,这场风波虽然给他们带来了很多痛苦和担忧,但也让他们更加珍惜彼此,更加懂得了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宝玉,\"黛玉轻声说,\"我们以后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好不好?\"
宝玉紧紧握住她的手,郑重地点点头:\"好,我们以后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远处传来丫鬟们的说笑声,新的一天开始了。荣国府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迎接新的阳光,也迎接着那些充满希望的未来。
而沁芳闸边,两个年轻的身影依偎在一起,像一幅最美的画,定格在这宁静而美好的时光里。
只是,他们都知道,平静的日子或许不会太久。京城的官场风云变幻,荣国府的命运也依然牵动着许多人的心。
但他们相信,只要彼此相爱,彼此扶持,就一定能度过未来的风风雨雨,迎来更加美好的明天。
雨过天晴,阳光正好,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