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未出世的小屁孩,凭什么跟他抢。
说到此处,温伍目眦欲裂吼道:“这点钱都不愿意给,他算什么兄弟,他就该死!!”
温伍的情绪明显已经崩了,他记不清当时是怎么出手的。
但埋尸点却凭本能选在了熟悉的银屏山深处。
他从小就在银屏山上跑,对那的情况再了解不过。
只要埋深些,就算烂了,也不易被发现。
田大福死后,温伍知道,家属迟早会报案。
与其等着官府找上他,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再杀一人嫁祸到这对孪生兄弟身上。
这样既可以掩盖田大福的死讯,也可以趁机脱身。
后续谋害张屠户、嫁祸田小福的过程,与林知夏查明的完全一致。
温伍招认后,田小福获释归家。
他从衙役处得知兄长遇害经过,印证了他曾对林知夏所言“不信兄长会害他”的直觉。
很快,荆山县百姓也知晓了田大福被害一事。
休息了两日,听闻田大福已经下葬,林知夏同芙昕去给戴氏复诊,听她提及田父田母。
二老自目睹田大福尸身后便一病不起。
戴氏从未受公婆照料,加上还怀着孕,便示曾理会。
那老两口的一日三餐都田小福送去。
夫妻二人感念林知夏的大恩,特意请她及同伴在家用饭,还特意叮嘱要把所有人都叫上。
林知夏推脱不过,念及戴氏怀着孕,便早早赶过去,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不料赶到时,小院已人头攒动,围满了帮忙的邻居。
现杀的鸡鸭鱼肉,李婶麻利地刮着鱼鳞,张嫂将嫩白的豆腐切成均匀的方块,她们手底下忙着,嘴里也不闲着。
东家的媳妇西家的郎,最新鲜的闲话都在这忙碌的笑语中传开了。
场面好不热闹。
菜多灶少,葛婆婆还在旁边的槐树下支起了土灶,正在炸肉丸子。
精选肥瘦相间的鲜肉,摔打上劲裹上面糊,经高温油炸,香气勾得人直流口水。
引得巷子里的孩童都围在灶旁,眼巴巴盯着刚出锅的丸子。
江成一行人哪见过这般大阵仗,一时怔住。
院里人认出他们是为田小福鸣冤的恩人,眼中满是赞许与崇敬,热情地围上来招呼询问。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饶是阿昼这般伶牙俐齿都插不上话,还被拉着追问是否婚配!
一行人站得笔直,局促地像是刚入军营的新兵,他们中不少人更是首次见这般备菜场面。
阿山最是自来熟,亲热地叫着葛婆婆挤到土灶旁。
很快他便端了一碟碎丸子出来,都是小块或半个的。
“葛婆婆说了,炸得圆滚滚那些寓意好,要留着宴席上吃,只能先尝尝这个。”
他说罢,徒手抓了一颗放进嘴里。
丸子外皮酥脆,内部鲜嫩多汁,这猪肉都是肉贩子今天现杀的,食材绝对新鲜。
“好吃!”他立时眼睛一亮,献宝似地端到林知夏面前。
“比那次分给阿满他们的还好吃!”
那次分的可是御膳!
此言一出,立时有数只手伸来,盘子瞬间空了。
林知行站在人群后也被投喂了半颗,味道确实好。
戴氏见一行人早早到了,请邻居帮忙在门口巷子里支了张方桌。
摆上瓜果点心和茶水,招呼几人坐。
在汴京的宴会上,更注重的是交际,很多吃食看着精致,摆上来时就冷掉了,味道实在说不上多好。
眼前这浓浓烟火气让众人感慨良多。
若是田小福真的被坐实罪名,或一直被关着,这个家就散了。
黄昏时分,厨房炒出了三道菜,开席的锣声响起。
这几日,附近的邻居对戴氏也多有照拂,都在受邀之列。
林知夏看了看,竟摆了满满四桌,巷里的孩子们更是站着吃,未占席位。
不过,田父田母并不在列。
每道菜都是现炒现上,葛婆婆的手艺丝毫不逊于酒楼大厨。
林知夏等人就坐在院门口的小道上,热热闹闹享用了一顿晚饭。
这种新奇的感觉加上朴实的菜色,人人吃得肚皮滚圆。
离去前,江成原本想让阿昼送个礼金给戴氏,转念一想又怕他们不收,便对林知夏道:
“我们明天去给那未出世的宝宝挑点礼物吧。”
“好啊!好啊!”江溪云率先应道,瞥见江成的眼神,立刻双手叉腰:“你刚刚是不是白了我一眼?”
“我没有。”江成否认。
江溪云皱眉警告:“我都看见了......”
众人失笑。
阿昼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与阿山彼此搭着肩,仍念念不忘道:“葛婆婆炸的丸子真好吃!要是天天都能吃到,不敢想有多幸福!”
“得了吧!这东西都是过年才做的。”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回了戏园,气氛欢快。
芙昕回到雅间,整理昨日采的草药,想起上午在田家复诊时葛婆婆感激的眼神,以及她那带着厚茧的温热手掌。
林知行则坐在雅间凭栏边,看着底下,妹妹林知夏与江成,正同那耿天说着什么。
他一路从汴京城赶来,带着辞官的释然,也带着对未来的茫然,但今晚,心却意外地安定不少。
见林知夏回了雅间,才问道:“他怎么了?”
“他想跟着我们。”
话落,隔壁雅间立时冒出几个脑袋。
“放心,我拒绝了!”
说着,林知夏顿了一下,复又正色道:“我决定了,就从这件案子开始,我要将往后查过的所有案件以及路过的民风民情都记录下来,编成一部书。”
他们现在参与的案件皆来自民间,不涉权贵,也不用顾虑太多。
偏远地区专业人才稀缺,县级仵作能力有限,命案难免有疏漏,若有书作参考,也是学习的途径。
江溪云立即道:“那我也会出现在书里吗?”
“多干活就可以。”林知夏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阿山闻言也激动起来:“那我也要!”
几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笔名,说要给自己起个响亮的名字。
林知行突然问道:“那这书的名字叫什么?”
林知夏神思微动,看了眼江成。
“就叫《汴京探案手札》。”
几人将这个名字默念了几遍,好奇问道:“有什么深意吗?”
江成解释道:“手扎也称尺牍,泛指书信,内容务必求真,其中许多内容往往会成为后人研究的资料。”
听到这话,几人眼睛都亮了起来,立时感到这是一件极荣光的事。
阿昼挠了挠头:“不对啊!这些案子都不是发生在汴京,为何要叫汴京探案手札?”
林知夏下巴轻抬,嘴角扬起:“因为我们是在汴京相遇的,这份缘分,始于汴京。”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握住江成的手,与其十指紧扣。
江成立时满面春风。
“切~”
众人看到二人这般黏糊模样,齐齐翻了个白眼。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