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勒眼睁睁看着王阳、刘征率领的一万精锐,如同雪崩般溃败、尸横遍野,不禁心如刀绞,
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下令:“石虎!贺赖欢!
速速率领三千精骑!给孤接应王将军他们回来!快——!”
石虎早就等着这一刻!他狞笑一声,猛地抽出那杆门板般宽厚的沉重铁戟,
双腿一夹马腹,如同出笼的猛虎,狂吼道:“儿郎们!跟老子上!
让鲜卑狗贼尝尝咱们的厉害!救出那两个‘大功臣’!杀——!”
“杀——!!!”
憋屈了半天的三千羯人精骑,爆发出震天怒吼,
在石虎和贺赖欢的带领下,如同两股钢铁洪流,卷起漫天烟尘,凶猛地撞向追击而来的鲜卑骑兵锋线!
石虎的目标极其明确——直取那道赤色的杀神身影,段文鸯!
“段贼!休得猖狂!再与你石虎爷爷斗上二百合!”
石虎声如炸雷,铁戟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兜头盖脸朝着段文鸯砸去!
使的势大力沉,仿佛要将山岳劈开!
段文鸯刚刚杀得兴起,浑身浴血,如同地狱魔神,
见石虎杀到,眼中非但无惧,反而燃起更炽热的战意!
“哼!手下败将!来得好!”
他厉喝一声,丈余马槊如同毒龙出海,精准地点向石虎铁戟的薄弱处,试图将其荡开!
“铛——!!!”
震耳欲聋的巨响再次炸裂!火星在两人兵器交击处猛烈迸溅!两股非人的力量狠狠碰撞!
石虎只觉手臂一沉,铁戟上传来的反震之力让他虎口发麻!
他心中暗惊:这厮战了半天,怎地仍是这般有力?!
但他石虎岂是易与之辈?
凶性被彻底激发,双臂肌肉贲张如铁,怒吼着抡圆铁戟,再次狂风暴雨般攻向段文鸯!
横扫千军!力劈华山!
招招势大力沉,段文鸯力大,他便专和段文鸯硬碰硬!
段文鸯也收起了轻视之心,
马槊舞动如风,点、刺、拦、拿,将石虎的猛攻一一化解,同时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两人如同两头发狂的猛虎,在乱军之中捉对厮杀!
铁戟与马槊每一次碰撞,都发出震人心魄的刺耳之声,
双方的的普通骑兵,慑于二人之威,都不敢靠近!
方圆数丈之内,竟成了无人敢近的死亡禁区!
“石虎将军!某来助你!”
贺赖欢深知段文鸯的恐怖,见石虎一时难以拿下,挺枪拍马杀到!
他枪法刁钻狠辣,专攻段文鸯的下盘和战马!
段文鸯腹背受敌,压力陡增!
但他武艺通神,以一敌二竟丝毫不落下风!
马槊挥舞得水泼不进,将石虎的铁戟,和贺赖欢的长枪尽数挡在外围!
甚至还抓住贺赖欢一个破绽,反手一槊差点将其扫落马下!惊得贺赖欢冷汗直冒!
与此同时,王阳部下的溃兵中,一些悍勇之士见援兵到来,主将石虎如此神勇,
也纷纷鼓起勇气,调转马头,红着眼睛重新杀入战团!
与鲜卑追兵绞杀在一起!战场局势一时陷入胶着!
然而,好景不长!
后方那令人心悸的、如同闷雷滚动般的马蹄声再次逼近!
鲜卑人的“甲骑铠马”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在解决了零星抵抗后,再次排山倒海般碾压过来!
沉重的马蹄溅起尘土,发出令人胆寒的轰鸣!
羯人骑兵刚刚提起的一点士气,在看到那堵无法撼动的铁墙时,瞬间瓦解!
刚刚鼓起勇气返身厮杀的溃兵,再次被恐惧攫住!
“铁皮怪物又来了!快跑啊——!”
不知谁喊了一声,刚刚组织起来的一点抵抗,瞬间崩溃!
李晓明在后面高坡上看得心惊肉跳!
眼见那钢铁洪流越来越近,王阳的残军败逃,石虎和贺赖欢也渐渐被鲜卑骑兵围住,
他急得对着石勒大喊:“大王!快跑!快下令撤退吧!
再不走,咱们这点人又要被包饺子了!马颊河的教训就在眼前啊!”
石勒脑海里闪现出,马颊河惨败的噩梦回忆!
看着前方兵败如山倒的景象,他脸色煞白,再无犹豫,
嘶声下令:“撤!全军撤回平原郡!快——!”
说罢,自己一马当先,带着身边仅剩的两千骑兵,如同丧家之犬,朝着平原郡方向没命地狂奔!
石虎和贺赖欢自然知道,鲜卑人“甲骑铠马”的厉害,此时见那一排铁墙越来越近,
二人连忙大吼,叫三千羯骑随自己后退,
待向西边跑了五六里,石虎回头看看,见鲜卑人的“甲骑铠马”已被远远地撇开,
大吼一声,和贺赖欢率领三千羯骑,又回头杀向鲜卑骑兵。
那段文鸯如一道闪电一般,又冲到前面,与二将酣战,
一众羯骑也与数千鲜卑骑兵对冲厮杀,
段文鸯正杀得兴起,厌次城方向接连奔来数骑斥候,
焦急地向段文鸯传达邵续的军令:“穷寇莫追!恐有埋伏!速速回城!”
一直到第三拨斥候前来传令,段文鸯才回头望了一眼,
己方的“甲骑铠马”因为负重巨大,速度较慢,若是落入圈套,实在是风险不小。
他狂舞马槊,逼退二将,吼了声:“哼!算你们走运!下回再杀你们。”
这才心有不甘地调转马头,率领鲜卑骑兵,带着缴获的战马,浩浩荡荡返回厌次城。
石虎和贺赖欢见追兵退去,也不恋战,率军撤回平原郡。
平原郡,赵王临时驻跸的破烂议事堂内。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王阳耷拉着脑袋,用根麻绳吊着一只胳膊,脸色灰败得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
整个人萎靡不振地垂头而立,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
刘征头发凌乱如鸡窝,沾满了尘土和草屑,
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儒袍,早已污秽不堪,上面尽是泥浆污迹,
腰间的细剑也不知在哪个逃命时刻丢掉了,只剩个剑鞘挂在腰上。
他歪着脖子,蔫了吧唧地站在王阳旁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石勒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椅子上,脸色铁青,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败军之将”,心头不禁怒火滚动!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油灯都跳了起来,对着王阳厉声咆哮:“王阳!
出征之时,你是如何向孤夸下海口的?!
如今呢?!损兵折将!丢人现眼!你还有何话说?!
嗯?!”
王阳被吼得浑身一哆嗦,羞愧得无地自容,
声音嘶哑干涩:“末将一时……一时大意轻敌,被段贼所乘,罪该万死,请王上治罪……”
“你……!”
石勒本想破口大骂,但看着他那惨样,话到嘴边又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他也负了伤。
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将满腔怒火转向旁边的“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