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李晓明正在逗大吃大喝的尼格金珠玩,
却见祖逖的部将冯铁单独过来,说是有件不好当众说的事情,要拜托李晓明。
李晓明十分好奇地问道:“有什么事?冯将军只管开口,只要兄弟能够办到的,自当义不容辞,
不过先说好,我们出门在外的,身上带的也没几个,
若是资助军饷之类的事,实在爱莫能助。”
冯铁笑道:“军饷暂时够用,即便是不够用,也没有让陈兄弟破费的道理,
是这么一回事,
嗯......我军虽是在豫州常与羯贼交战,双方战死牺牲者不计其数,战场之上,也属正常,
但无论是羯人,还是咱们这边,都默守一个规矩,
那便是倘若俘虏了对方的大将,那是一定不会杀害的,只等着将来好换回自己人,
毕竟,大家都怕挚爱亲朋落到对方手上,被对方杀害。”
李晓明奇道:“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呀?”
冯铁苦笑道:“这是祖刺史想出的办法,祖刺史待我们如同手足兄弟,
一有下属遭敌俘虏,就是千方百计,也要赎回,
时间长了,那边羯人也知道了规矩,往往擒获咱们的人,并不杀害,
只等我们用粮食、布帛,或是他们的人交换。
但背着朝廷交换俘虏,是犯忌讳的,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明说,
而且庾督护因兄弟战死,一意要寻仇杀了石勒的女儿,祖大哥也不好阻止。”
李晓明笑道:“我说怎么刚才祖大哥有意无意地帮着和尚说话,原来是这么个情况呀!
好在今日有浮图大和尚阻止了此事,由大和尚看管着,尽可放心了。”
冯铁拱手道:“今日叫陈兄弟知道这里面的事情,还请陈兄弟多留意些,
既不能让那黑女人跑了,更不能让她死了。”
李晓明拱手道:“好说好说,我懂些医术,等会再给她治治伤,保管让她活的好好的。”
冯铁闻言,心安离去。
李晓明心想,祖逖果然有一套,
既然被羯人抓住都死不了,下属不但感恩忠心,而且上了战场,胆气也必然壮了许多。
既然祖大哥信任我,将此事托付给了我,我自当将金珠照顾周全。
于是,在一旁烧了些盐水,煮了两块绸布,拉上郡主和公主过来,让她们给金珠处理伤口。
李晓明和昝瑞累了一头汗,才将金珠扶进帐篷,李晓明心想,这金珠生错了时代,
若是生在现代,妥妥的女相扑运动员,要是练柔道,这体型也正合适。
李晓明简单教了一下二女,让她们将金珠身上的伤口用淡盐水擦净,再用干净的绸布包扎上,
郡主和公主看金珠长相怪异,背上胳膊上、肩膀上,都是血迹,都一脸的不情愿。
李晓明求爷爷告奶奶地,二女才勉强端着盐水入内。
哪知才过了一会,就见公主慌里慌张地跑出来,郡主也跟着出来,
李晓明问道:“你们怎么都出来了?快给金珠处理伤口呀!”
郡主羞红了脸,小声说道:“发哥,金珠长的吓人,我不敢......”
李晓明急道:“赖好都是女人,有什么可吓人的?”
郡主低头扭捏不答,
公主在一旁叫嚷道:“死阿发,你怎么不去弄?
那个姐姐像是从炭窑里烧出来的似的,脱了衣服像是个大男人,我们干不了这活。
义丽,咱们走。”
公主怒气冲冲地拉着义丽郡主走了,
李晓明大急,喊道:“她是个女人,我怎么好去给她处理伤口?哎......哎......”
公主理都不理他,只有郡主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
李晓明小声嘟囔道:“左右不过是个女人,有什么可怕的,我还摸过呢......”
李晓明无奈地问浮图僧,“咱们队伍里就这两个女的,她们又不愿意干,这可怎么办?”
浮图僧对昝瑞笑道:“你也学了这么长时间佛法了,这件事你去办吧!
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你若能治好了金珠的伤,所获功德,胜似跟着贫僧学半年佛经的。”
昝瑞脸红道:“大和尚,我也是个男人,怎能去看女人裸体?”
李晓明闻言,责怪道:“你一个没长大的小屁孩,连女人都没见过,算得上是什么男人,
叫你去你就快去,正好也长长见识。”
昝瑞犟嘴道:“我不去,你们都不去,偏叫我去干这丢人事,以后传出去了,我还怎么娶媳妇?”
浮图僧闻言一怔,想了想,又说道:“小瑞,亏你也跟着贫僧,学了这么长时间的佛法了,
怎么又不明白了?”
昝瑞奇怪道:“我怎地不明白了?”
浮图僧说道:“佛经有云:心中无相,安稳如常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你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昝瑞迷茫地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浮图僧解释道:“意思就是,但凡你所能看到的东西,皆是虚幻之物,看似真实,却刹那生灭。
只有心无所执,破除万相,方能达到空的境界。”
“哦,是这样呀......”
昝瑞闻言,双眼泛起水雾,若有所思。
浮图僧又说道:“况且《维摩诘经》有云:“法无男女,离诸分别。
男女者,皆是从父精母血所成,轮回中或男或女,无有定相。
何必固守执念,一味区分对待?”
昝瑞皱眉思索片刻,说道:“若按这个说法,我给金珠处理伤口,还一味在乎男女之别,
岂不是执迷不悟,着了相?
亏得大和尚指点迷津,那......那我就进去了。”
浮图僧笑道:“正该如此,也算是历练你的佛性了。”
于是昝瑞心头一片空明,昂首挺胸地,进去帐篷给金珠换药了。
昝瑞十分细心,足足在里面半个时辰,才为金珠清理完伤口,用干净绸布为她扎紧。
又为她换上一身干净的男装袍服,这才叫李晓明进去,二人一起又将她架回牛车。
李晓明惊异地发现,昝瑞神色如常,只不过累的出了些汗,
而金珠却一反常态,脸上黑红黑红的,不住地拿眼瞅昝瑞,竟是有些扭捏害羞的意思。
李晓明向来想象力丰富,脑子里顿时浮想联翩,浑身直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眼见祖逖近四万大军趁着夜幕拔营,向着荥阳郡进发,
李晓明众人也收拾一番,跟着队伍,沿着黄河与嵩山之间的通道,向西前往荥阳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