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呢,那边孙文宇牵着乌骓马,和魏该有说有笑地过来了。
祖逖热情地走上前去,拱手道:“孙兄弟,今日多亏你与魏该一道将石虎打翻,这才取了大胜,
你身上的伤碍事么?”
孙文宇笑道:“些许小伤,并不碍事,改日再遇见那石虎,我将他的头割下来送给祖刺史罢了。”
祖逖上前,一手拉住孙文宇,另一只手拉住李晓明,
开心地说道:“我与魏该、卫策他们几个,都是旧相识,与二位却是新交,
但你们今日能来助我,与我并肩杀敌,这番情义实令祖某感动,
战场之上,我见陈兄弟和孙兄弟受伤,十分担心,
既是现已无恙,不如咱们去喝上几杯如何?”
孙文宇正要满口答应,李晓明却向祖逖问道:“不知祖大哥明日是否还要攻取虎牢关?”
祖逖沉吟说道:“嗯,今日一番恶战,我军伤亡颇重,军士皆已疲惫不堪,只怕明日也不能恢复呀!”
庾彬上前说道:“祖刺史,以在愚见,虽是我军疲惫,但羯人也不好受,
如今趁着众位兄弟堡主都在,正宜一鼓作气,攻破虎牢关,
若能成此大功,黄河以南,羯人再也别想染指了。”
冯铁闻言,面带愁容地上前道:“庾督护,诸位兄弟,不是祖刺史不想夺取虎牢关。
我军没有攻城器械,况且石生、石虎皆是万人敌,桃豹、石聪也是悍将,虎牢关实难攻破。
据我军线报得知,虎牢关内原有骑兵五千,步兵五千,
后来石勒欲取洛阳,又命石虎和石生从邺城率领一万五千骑兵,一万步兵前来,
如今先锋石生的一万骑兵,在洛阳被刘曜打得大败,估计折损四五千骑兵,
算下来,此时虎牢关内仍有约三万兵马,我军并不比他们多出多少兵力,
今日之战,咱们之所以能胜,是因为羯人惧怕虎牢关有失,不敢出全力,
要不然,就凭他们的一万五千骑兵,咱们就不一定能挡得住。
即便我军休整个数日,再赶制出攻城器械,十有七八,也是打不赢的。”
众人一听冯铁之言,均是默然,大家都已见识过羯人骑兵的厉害,况且虎牢关城防坚固,
汉朝时,袁绍率领十八路诸侯,在虎牢关都被董卓打的大败,何况今日这个情形?
李晓明向祖逖进言道:“祖大哥,羯人有坚固城防可以驻军,咱们可是只能在旷野里扎营,
若迁延日久,等羯人缓过劲来,他们的骑兵瞬息能至,咱们却始终处于危险境地,十分不利。
既是我军暂时没有进攻打算,不如趁胜连夜撤军,最为妥当。”
冯铁、董昭闻听此言,都齐声附议。
祖逖考虑了一会,又问魏该、卫策、李头、桓宣等人的意见,几人交头接耳一番,也无异议,
祖逖又安抚庾彬道:“庾督护,如今匈奴刘曜大军尚在洛阳,石生石虎的大军也在虎牢关,
此次豫州战事尚未结束,总有报仇的机会,
不如咱们就先将大军撤回荥阳休整一番,日后再寻机找石生报仇,你看可好?”
庾彬一看众人意见一致,只好说道:“我等皆是前来助战,自然是全凭祖刺史指挥。”
祖逖笑道:“既是如此,只等夜幕降临时,咱们就起身出发,
等到了荥阳郡,我再摆酒筵,答谢诸位兄弟。”
于是,众人向李晓明作别,各自回营收拾,准备连夜去往荥阳。
祖逖众人走后,昝瑞又弄一罐子粥,给尼格金珠喂食,尼格金珠吃的呼噜作响。
李晓明对她说道:“哎,黑妹子,你吃我们这么多东西,要给钱的。”
金珠停住进食,憨厚一笑,说道:“等我回去了,让我哥哥把钱给你送来。”
“嘿嘿嘿......”
李晓明看她生的肥壮,嘴上沾的都是粥,说话声音嗡嗡的,根本不像个女人样,不由得捂住嘴笑。
昝瑞给她喂食喂的开心,也忍不住嘿嘿地笑。
李晓明对和尚笑道:“听说石勒也是世之枭雄,怎地会生了个这样的女儿?她怎么长的这么黑?”
金珠听李晓明说她长的黑,毫不介意,只顾着吃喝,吃得狼犺有声。
浮图僧说道:“将军有所不知,我早年曾去过南洋,
本打算在那边传教,岂料早已有天竺的前辈高僧们去过,
他们那里的人皆修习原始小乘佛教,教义早已根深蒂固,我的大乘佛教难以被当地的人接受,
在那里时,曾见过她母亲这一族的人,叫做尼格利陀人,族人皆生的矮黑,都姓尼格。
金珠能长的这么高大,想必是与羯人混血的缘故。”
李晓明闻言,深深钦佩浮图僧的毅力与见识,只凭一双腿脚,竟然能去那么远的地方。
又问金珠道:“你父亲姓石,你怎地随你母亲的姓氏?你父亲同意么?”
金珠说道:“我母亲死的时候,对我说父亲无情无义,不管我们,不让我与他相认,也不让我姓石。”
李晓明心想,那石勒与个矮黑女奴隶结为夫妇,必是当时处境艰难,迫不得已。
后来当了大将军,身份何得显赫,怎肯再认异族奴隶为妻?
又好奇地问道:“那你后来是怎么又遇到你父亲的?”
“我正磨麦子时,他让石生哥回去找我们的。”
李晓明笑道:“既然你母亲临终时叮嘱你,不让你姓石,你就该赌气不回去才是,怎地又回去了?”
金珠低头不答,良久才道:“我没有饭吃,天天饿的不行。”
李晓明一听,心中有些后悔,这是个命苦的人,实不该嘲笑她的。
昝瑞听罢,怜悯地说道:“你还不如我呢,我虽是从小没爹,但好在有娘在,倒是有饭吃,不曾饿肚子,
你多吃些罢!”
说着,将罐子递到金珠嘴边,任她大吃。
李晓明想了想,又觉得不对,问道:“按理说你是老大,怎地石生说你是他妹子?”
金珠呵呵笑道:“他不是我父亲的亲儿子,是我父亲认的,年岁比我大,所以是我兄长。”
“哦,原来是这们呀!”
李晓明这才恍然明白。
几人正在交谈,却见祖逖的部将冯铁只身前来,离得老远向李晓明招手,示意他过去。
李晓明十分纳闷,走过去问道:”冯将军怎地去而复返?”
冯铁小声地说道:“陈兄弟,刚才有一件事,祖刺史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好明言,
特地让在下前来,悄悄地对陈兄弟说一声,这事可得拜托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