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弘送沈念琴回家后,又风风火火地跑去找段老爷子。
“爷爷!爷爷!”
还没进院门,段明就扯着嗓子喊。
他一把推开书房的门,正在练毛笔字的段老爷子吓得手一抖,字写歪了。
“你个混小子,让狗撵了这是?”老爷子放下毛笔,瞪着眼骂道。
段明弘冲到老爷子面前,双手撑着膝盖直喘粗气,“老爷子,念琴答应结婚了,你孙媳妇很快就进门了。”
老爷子先是一愣,随即那双浑浊的老眼瞬间亮了起来,“真答应了?”
“那还有假!”段明直起腰,胸膛挺得老高,“您孙子出马,一个顶俩!”
老爷子突然“腾”地站起来,他绕着段明弘转了两圈,突然仰天大笑。
“好啊!你这混小子,总算没砸在我手里。”
他一把抓住段明弘的肩,力道大得让他龇牙咧嘴。
“快,跟我细说说,你是怎么让人家姑娘点头的?”
毕竟四年多了,这孙子都没办法让人点头。
段明弘眼珠子转了转,添油加醋地把在后海“卖惨”的经过说了一遍,自然略去了被小琴戳穿的部分。
老爷子听得眉开眼笑,连连拍大腿。
“好小子,这招苦肉计用得妙!比你爹强多了——当年他追你娘,就会在厂门口傻站着,跟个电线杆子似的。”
说罢,老爷子转身就往屋里走,脚步快得完全不像个七十多岁的老人。
段明弘赶紧跟上,只见老爷子从床底下拖出个樟木箱子。
箱子一开,段明弘惊呆了。
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叠叠大团结,用牛皮筋捆得结结实实。
最上面还放着几个红布包,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老爷子,您这是……”段明弘咽了口唾沫。
老爷子得意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从你满月起,我每月存二十,就等着这天呢。”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红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一对成色极好的玉镯子,在昏暗的屋里泛着温润的光。
“这是你太奶奶传下来的,本来该传给你妈”,老爷子叹了口气,随即又振作起来,“现在直接传给我孙媳妇,更好!”
段明弘看得眼睛都直了,“老爷子,这也太贵重了吧?”
“贵重?”老爷子眼睛一瞪,“我孙媳妇不配戴好镯子?告诉你,这还只是开始。”
说着,他又从箱底翻出个红本本,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聘礼清单”。
老爷子戴上老花镜,清了清嗓子,“听着啊,永久牌自行车一辆,蝴蝶牌缝纫机一台,上海牌手表一块,红灯牌收音机一台……”
段明弘越听越心惊,“老爷子,这得花多少钱啊?现在不都时兴从简了吗?”
“从简?”老爷子把眼镜往下一拉,从镜框上方瞪着孙子,“我段家的长孙娶媳妇,能含糊吗?让人笑话!”
段明弘:……您老真阔气。
“老爷子,这聘礼清单上的东西还是让我来准备吧,你那钱留着养老。”
“闭嘴!”老爷子大手一挥,“钱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赶紧的,去找你王大爷,让他给看个好日子。”
段明弘这才想起正事,一溜烟跑了出去。
不到半小时又跑了回来,他手里拿着一张红纸。
“王大爷说,下个月十六是黄道吉日,宜嫁娶。”
段老爷子接过红纸,眯着眼看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好!就下个月十六,抓紧点来得及。”
但他突然想起什么,神秘兮兮地凑近段明弘,问道:“你这么着急,你们俩不会是已经……那个了吧?”
段明弘一愣,随即脸涨得通红,“老爷子,您想哪儿去了?我们是正经谈对象。”
老爷子撇了撇嘴,“没有就没有,你激动啥?”
段明弘:……
段明弘风风火火来,又风风火火走了。
段老爷子站在院子里,望着孙子离开的背影,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小心翼翼地把玉镯子包好,喃喃自语道:“老婆子,你看见没?咱家明弘要娶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