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高速休息区的梧桐树叶，在地面织出斑驳的光影。搬家公司的货车刚刚驶离，引擎的轰鸣声渐渐消失在远处的公路尽头，只留下空气中还未散尽的柴油味，混着便利店飘来的烤肠香气，构成一种奇特的、属于旅途的气息。
叶修拍了拍牛仔裤上沾着的灰尘，率先朝着停在不远处的白色面包车走去。他的步伐依旧是那副看似散漫却暗藏节奏的样子，像是刚打完一场轻松的训练赛，而非经历了大半天的长途奔波。苏沐橙和唐柔并肩跟在后面，苏沐橙手里还捏着半瓶没喝完的橙汁，指尖无意识地转着瓶身，阳光落在她微卷的发梢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唐柔则背着一个半旧的运动背包，步伐轻快，眼神里带着对前路的好奇。
魏琛揉着圆滚滚的肚子，嘴里念念有词：“刚才那排骨炖得是真到位，尤其是骨髓，吸一口能鲜掉眉毛……”他快走几步追上前面的人，胳膊肘往叶修肩上一搭，“我说老叶，回头跟龙老板说说，把他们食堂那大师傅借咱们用两天呗？保证让他见识下什么叫‘荣耀厨神’的厉害。”
伍晨拎着一个装满矿泉水的塑料袋，不紧不慢地跟在最后。他的话不多，却总能在需要的时候递上一瓶水，或是默默收拾好大家散落的东西，像个沉稳的后盾。
“等一下。”
就在叶修的手即将触碰到面包车车门把手时，身后传来龙雷老板的声音。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节奏，清晰地穿透了休息区的嘈杂——远处货车发动的轰鸣、便利店的促销广播、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尖叫，都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叶修的脚步顿住了，他转过身，脸上还带着几分刚被魏琛逗笑的余温，眼神却瞬间沉静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苏沐橙、唐柔、魏琛、伍晨也跟着转过身，五人站成一排，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不远处的树荫下。
龙雷老板、万龙教练、雷神风经理、星耀领队和星夜副总正站在那里。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他们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几人的神情比刚才在餐厅吃饭时多了几分郑重，少了些席间的随意。龙雷老板手里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指尖轻轻摩挲着烟身；万龙教练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反射着细碎的光；雷神风经理依旧捏着那瓶没喝完的矿泉水，只是指尖不再无意识地摩挲，而是微微收紧；星耀领队双手交握在身前，姿态温和却专注；星夜副总站在最边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沉默的树。
“龙老板有话说？”叶修挑了挑眉，语气里惯有的从容又回来了，他朝着几人走了两步，拉开了一点距离，方便后面的人也能听清对话。
龙雷老板点了点头，目光缓缓扫过叶修身后的四人，像是在一一确认他们的神情。苏沐橙的眼神清澈，带着礼貌的倾听；唐柔的嘴角微微抿着，透着一股认真；魏琛收了玩笑的神色，难得正经；伍晨依旧是那副沉静的模样，让人看不出情绪。最后，他的目光落回叶修脸上，坦诚开口：“刚才在餐厅吃饭时，隐约听见你们聊起以前的事。”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也听见你们提到荣耀赛场的朋友，还有兴欣战队的老队员……比如那个总爱说个不停的黄少天，还有总跟着你后面叫‘叶修哥’的乔一帆。”
万龙教练适时地推了推眼镜，接过话头：“不光是吃饭时。其实从你们在服务区停下休息开始，我们就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叶修你提到黄少天发来的超长语音条，说他又在训练赛里被新人坑了；苏沐橙聊起兴欣的小队员们现在能独当一面了，说他们总念叨‘要是叶修前辈在就好了’；唐柔说起以前在训练营，你逼着她练基础动作时的日子……”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能让你们这群顶尖选手挂在心上的情谊，不一般。”
雷神风经理这才把手里的矿泉水瓶放了下来，瓶底与地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往前走了半步，声音比刚才洪亮了些：“我们几个刚才在车里也聊了，说真正能在赛场上走远的人，不光靠技术，更靠心里那点‘念想’。你们提到的那些朋友、队友，就是你们的念想吧？”他笑了笑，露出几分释然，“就像我们战队的小孩，每次打比赛前都要摸一摸脖子上挂的护身符，那是他奶奶求来的，他说‘摸着就觉得奶奶在看他’，那股劲儿就不一样。”
星耀领队也跟着点头，她的声音很温和，像午后的风：“听见你们说‘等这边稳定了，就回去看看他们’，突然想起我们战队刚组建时，队员们凑在一块说‘要拿个冠军给老家争光’，那股子不管不顾的冲劲，跟你们现在说起‘回去’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一直没说话的星夜副总此刻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不高，却沉稳如石，每个字都透着分量：“跨界不容易。从荣耀到和平精英，玩法、节奏、团队配合，全是新的，相当于把熟悉的战场推倒重来。”他看着叶修，目光里带着一种同行者才懂的理解，“但刚才听你们聊起过去，聊起那些等着你们回去的人，突然觉得，你们不是在孤军奋战。”
叶修身后的四人安静地听着，没有一个人插话。苏沐橙的指尖不再转着橙汁瓶，眼神里泛起温润的光；唐柔的嘴角轻轻动了动，像是想起了训练室里那些日夜；魏琛摸了摸下巴，脸上的戏谑早已不见，只剩下一种复杂的感慨；伍晨依旧站在最后，却悄悄挺直了背脊。
叶修看着眼前的五人，他们的脸上没有客套的敷衍，也没有打探隐私的好奇，只有一种坦荡的真诚。他忽然笑了，那笑容不像平时带着调侃，而是透着一种释然的轻松：“谢了。”
就两个字，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却比千言万语都实在。像是卸下了什么，又像是握住了什么。
苏沐橙也跟着点了点头，声音轻轻的，却清晰可闻：“谢谢你们。”
魏琛咧嘴一笑，那股子痞气又回来了点：“放心，我们可没那么容易垮。等我们在pEL站稳脚跟，说不定还能跟你们战队打场友谊赛，让你们见识下荣耀选手的厉害——就算换了战场，照样能carry全场！”
唐柔被他逗得弯了弯嘴角，眼里的拘谨散去不少：“我们会加油的。”
伍晨朝五人微微颔首，算是致意。他的感谢，都藏在那沉稳的姿态里。
龙雷老板看着他们，忽然也笑了，他把手里的烟塞回口袋：“行了，该说的都说了，赶路吧。”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对了，晚上七点我们战队有场队内训练赛，用的是pEL最新的地图版本，你们要是有空，过来看看？就当提前熟悉下pEL的节奏，我们队员也想跟你们讨教讨教。”
“得看魏琛能不能起得来。”叶修回头看了眼魏琛，语气里带着熟悉的调侃。
“谁说我起不来！”魏琛立刻炸毛，“我定三个闹钟！到时候第一个到！”
一阵笑声打破了刚才的郑重，空气里又恢复了轻松的气息。
叶修转回身，拉开了面包车的车门。苏沐橙和唐柔先钻了进去，魏琛嘴里还在念叨着“三个闹钟绝对够用”，也跟着爬了上去。伍晨把矿泉水袋递给叶修，最后一个上了车。
就在车门即将关上的瞬间，星耀领队忽然想起什么，朝他们喊道：“直播开着吗？刚才看你们手机亮着，粉丝们刚才还在问你们啥时候出发呢！”
魏琛猛地从车窗探出头，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正亮着直播界面，密密麻麻的弹幕刷得飞快。“开着呢！”他冲外面挥了挥手，“家人们，我们出发啦！接下来带你们看七百公里高速路……哎伍晨你别挡镜头！”
车门终于关上了，隔绝了外面的光影。面包车缓缓驶离停车位，朝着高速入口的方向开去。
叶修坐在副驾驶座上，侧头看着窗外。休息区的招牌、树荫下的五人身影、便利店的红黄招牌，都在一点点后退，最终缩成模糊的小点，消失在后视镜里。
“刚才那五个人，挺实在。”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感慨。
“嗯。”苏沐橙坐在中间，闻言点了点头，“能懂我们说的‘回去’，不容易。”
魏琛已经打开了直播镜头，正举着手机对着窗外，嘴里不停地跟粉丝互动：“家人们看到没？这高速路老长了，等会儿进了隧道给你们拍灯光秀……哎伍晨你往那边点，别把你那大脸凑进来抢镜！”
唐柔凑过去看弹幕，轻声念着：“粉丝说‘期待你们在pEL的表现’‘不管打什么，你们在哪我们就在哪’……”
叶修没再说话，只是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树影。阳光穿过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嘴角的笑意淡淡的，却很真切。
有些话不用说透，有些支持不用张扬。就像此刻，车在往前开，身后有人记挂，前方有赛场等着，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