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8,人性
就在这时,有三个男人衣衫褴褛的走进了这个破庙里。
他们的衣襟被风雨撕得七零八落,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淤青与泥痕,最前面那人还拄着半截断棍,每走一步都在潮湿的地面拖出蜿蜒的血痕。
角落里蜷缩的王泽猛地站了起来,眼睛死死盯着他们腰间若隐若现的刀鞘——那不是寻常流民该有的物件。
那三个人看到王泽和小薇也是一愣,似乎也没想到这里有人。
“借个地方歇歇脚。”
为首的男人声音沙哑如砂纸,话音未落,他身后的瘦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暗红血沫溅在斑驳的佛像基座上。
中间那个沉默的壮汉默默解下肩头褪色的包袱,露出里面半块硬得能砸人的黑面馍馍,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就剩下这点吃的了,先对付一口吧。”
为首的男人盯着馍馍上爬动的蚂蚁,喉结艰难地滚动,却始终没伸手。
风声突然变得尖锐,破庙漏风的窗棂“吱呀”作响。
瘦子擦了擦嘴角,突然低笑出声。
“想不到我们兄弟还能逃出来,真是造化。”
为首那个男人并没有搭话,而是不断用眼睛扫向王泽和小薇。尤其是看向小薇的时候,他的喉结不断的上下滚动。
王泽知道,现如今饥荒不断,赤地千里,树根,观音土早已被挖尽,有的地方百姓们甚至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突然出现的这三个人,不是江洋大盗,就是战场上下来的溃兵。
人在饥饿的时候,是毫无任何人性可言的。
面对着三个人饿狼一样的目光。王泽不禁把小薇搂得更紧一些。
小薇看见三个人饿狼一样的目光,吓得瑟瑟发抖,不禁往王泽的怀里又钻了钻。
那三个人晃晃悠悠逼近,衣摆下藏着的刀柄若隐若现。
“小子,识相点就把吃的都交出来!”
为首的汉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腥气随着话音扑面而来。
王泽攥紧怀里仅剩的油纸包,迟疑片刻后,将半块冷硬的饼、一小袋炒米和最后一个干瘪的苹果全放在地上。
三人如秃鹫般扑向食物,转眼将东西瓜分干净。
可为首那人意犹未尽,用刀尖挑起王泽的下巴,刀刃压进皮肤渗出细血。
“就这点?老子们走了三天没见荤腥,你身边这个小子细皮嫩肉,倒是可以让我们兄弟饱餐一顿。”
另外两人见状,也围拢过来,骨节捏得咔咔作响,小薇的指甲深深掐进王泽的手臂,恐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王泽突然笑了笑。
“你们要吃人吗?如果你们动了这个念头,那就说明你们已经不是人!”
王泽话音未落,怀中寒光骤闪。腰刀出鞘的瞬间,破庙内温度骤降,刀身流转的幽蓝纹路如活物般扭动。
小薇被推搡着跌坐在地,只听见金属相撞的锐响刺破耳膜。
三个汉子瞳孔骤缩,几乎同时抽出腰间长刀,步法呈三角阵型展开,刀锋划出的轨迹竟暗含军伍中失传已久的“三才破阵刀”。
腥风裹着血雾在梁间翻涌。
王泽旋身避开直刺面门的刀锋,腰刀贴着壮汉喉结划过,暗红色血珠如断线的珠子迸溅在壁画上。
瘦子变招不及,脖颈被刀背重重磕中,整个人倒飞出去撞碎半截石案。
为首汉子嘶吼着连劈七刀,刀势刚猛如虎,却见王泽侧身滑入死角,妖刀自下而上撩起,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将其咽喉至下颌划开狰狞裂口。
满地残肢尚未冷却,王泽握刀的指节泛白。
幸存的瘦子望着同伴扭曲的尸体,喉间发出呜咽。
刚才等一下撞击,让他受伤不轻,加上他本身就有伤在身,这一下更是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王泽慢慢走了过去,在瘦子惊恐的目光和恐惧的尖叫声中,刀尖划过了他的咽喉。
小薇双腿发软,跌跌撞撞扑进王泽怀中,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她紧闭双眼,不敢看满地狼藉,耳畔只回响着剧烈的心跳声。
王泽左手仍紧握着妖刀,暗红的血珠顺着锋利的刀刃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狰狞的花。
他微微侧过刀身,避免血迹沾染到小薇,右手轻柔地抚过她颤抖的肩膀,一下又一下,动作像哄着受了惊的幼兽。
“别怕,都结束了。”
王泽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怀中的小薇将脸埋得更深,温热的泪水渗进他的衣襟。
破庙内死寂一片,唯有风声呜咽着穿过残破的窗棂,似在为死去的人哀鸣,又似在为这突如其来的杀戮惊叹。
雨丝斜斜划过暮色,王泽肩头的小薇滚烫得像团火。
她的额头抵着他后颈,呓语含糊不清,冷汗浸透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腰刀早已收进布囊,王泽却觉得比握着刀刃更灼手——背上的重量越来越沉,每一步踩在泥泞里都像是踏在自己的心跳上。
翻过最后一道山梁时,远处终于亮起几点昏黄的灯火。
王泽踉跄着冲进村口,泥水溅满裤腿。
“救命!”
他撞开一户人家虚掩的柴门,惊动了正在扫地的老妪。对方看到他背上的少年,皱巴巴的脸瞬间绷紧。
“快进屋!灶膛还有火!”
土炕上的棉被裹住小薇瑟瑟发抖的身子,老妪端来的姜汤还腾着热气。
王泽跪在炕边,用帕子沾着凉水一遍遍擦拭她滚烫的额头,烛火在墙上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窗外的雨越下越急,打在茅草屋顶噼啪作响,他却听不见雨声,只盯着小薇轻颤的睫毛,祈祷黎明快点到来。
老妪端着一碗热粥走了进来,稀稀的粥碗里根本看不见几粒米,可是这已经是老妪家里能够拿出来的最好东西了。
王泽一点点的喂小薇喝下了稀粥,又向那老妪问道。
“敢问老婆婆,这附近可有郎中?”
老妪叹了一口气。
“我们这里孤乡僻壤的,哪里有什么郎中?范家村倒是有一个老郎中,不过距离这里太远了,需要走上几十里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