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肃王府内却与外界的猜测截然不同。
赵昀并未如外人想象的那般,欣喜若狂或积极与朝中大臣活动。
他穿着一身素色袍坐在书房里,眉头紧锁还有些母丧的哀伤。
脸上非但没有即将被推上储位兴奋,反而带着深深的不安和焦虑。
今日朝堂上的消息,早已通过他的眼线飞快地传了回来。
“本王还是给了遣散银你们,你们速速离开京城。”
“本王……也该去另谋出路了。”
若是老爷子大发雷霆,死活要立皇太孙他还不怕。
可如今居然说要考虑考虑,他便觉得毛骨悚然了。
要不然自己还是去就藩吧?
老爷子让他去甘肃也好,还是去辽东也好他都没有意见。
可这些幕僚怎么舍得走,考科举读书读得呕血也不一定能考上,可跟着肃王一旦成了那是何等荣耀。
于是他们纷纷让赵昀再试试,其中一位幕僚道。
“太子已残按祖制绝难继位,皇长孙年幼难以服众。”
“如今朝中支持您的呼声甚高,陛下似乎也有所松动。”
“王爷此时正该积极联络朝臣,巩固势力以期陛下圣断呐。”
哪能在这时候退缩呢?
然而赵昀却摇了摇头:“你们只看到机会却看不到风险吗?”
“父皇的心思……深似海。”
“他若真属意于我,今日朝堂上便可顺势而为,为何要拖延?他这是……这是在拿我当鱼饵使呢。”
幕僚们面面相觑,觉得亲父子不可能吧?
赵昀站起身在书房里烦躁地踱步:“本王从前虽有军功,虽与东宫过不去,近两年虽然有了和东宫争夺的想法。”
“可我深知父皇的脾性,他是绝对不可能将皇位给我的。”
他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你们若是执意不肯离去,最后也不过是陪我葬送在此地罢了。”
他是真的怕了。
皇位固然诱人那没错,但前提他得有命去做。
老爷子连杀他娘都不带手软的,对自己还能手软?
皇帝杀儿子的又不是没有,他死了不知道要连累多少人。
问题不管是死多少人,都是为了稳固大哥的位置,最后大家还要说这些人是为自己死的。
他啥也得不到还惹一身臊,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本王一会儿就给父皇上折子,本王要立马离京就藩。”
他又不是冤大头,凭什么要给大哥当垫脚石?
“王爷不可啊。”幕僚闻言大惊失色,连忙劝阻。
“王爷此时请辞就藩,无异于自绝于前程啊。”
一位年纪最长的幕僚急道:“陛下知道了会如何想?他会觉得您是以退为进心中怨望。”
“反而坐实了您有心思,如今局势已然如此,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些支持您的朝臣,已将您推到了这个位置。”
“您若退缩不仅寒了他们的心,将来无论谁上位,岂能容您这个曾被众臣推举过的亲王?岂能饶过推举您的朝臣?”
“是啊王爷,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陛下犹豫正说明此事大有可为,此时您更该沉稳应对才是。”
“王爷既要表现出对储位,并无急切之心又要让陛下看到,您的能力与众望所归啊。”
“王爷您可以上书陛下,言明无论陛下做何决定您都坚决拥护,但绝口不提立储之事……”
幕僚们你一言我一语,分析着利弊劝说着赵昀搏一搏。
赵昀闻言脸上却没有丝毫希冀,他甚至不想顾这些人的死活,只怕他们会加重自己的黑锅。
爹啊,都是你的儿子。
为何你每次都要来算计我这个次子呢?
次子,就不是子了吗?
深夜、李家。
在这个混乱的时候,沉寂、闲置了多年的顾明远再次出现在李瑜面前,他似乎比几年前更年轻了些。
顾明远本不想管这些事,可他真心不愿看姐姐的后人自相残杀。
“对于肃王,陛下想要如何安置?”
李瑜望着他一袭黑衣冒雨而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儿,原来居然是为皇家那点儿破事儿。
“你与肃王,貌似不熟吧?”
虽然是叫舅姥爷,但是好像都没有见过几次。
为了皇家的这点破事儿,屡次将自己拖入泥潭不是聪明人所为。
“陛下这几年忙着新政,却也没放弃过寻找兴安帝,你好不容易隐匿在家,让陛下和朝臣都难以想起你这么个人。”
“为了个素不相识的人,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若是被人看到他冒雨来李家,到时候又是一场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