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珠抱着二皇子去了养心殿的事,借着往来宫人的口,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传到后宫各宫众嫔妃耳中。
启元宫里,余少云刚送走用完午膳的大皇子,便听见了这消息,她手中握着的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搁在桌上,“好大的胆子!养心殿是陛下理政之地,就是本宫都不敢随意前往,她竟敢抱着孩子擅闯,眼里还有没有宫规礼法?莫不是觉得诞下二皇子,就敢在宫里无法无天,连陛下的威严都敢不放在眼里了?”
“娘娘息怒,许是王婕妤一时糊涂,忘了规矩,您犯不着为这点事动气,仔细伤了身子。”吟芳劝道。
余少云冷笑一声,“糊涂?本宫看她是精明得很。借着孩子往陛下跟前凑,想要搏宠。”
曹嬷嬷却道:“娘娘,事情怕没这么简单。二皇子快满周岁了,王婕妤要争宠,早就争了,今儿闹出这么一出,老奴觉着怕是出了什么大事。”
吟芳也附和道:“是娘娘,这王婕妤性子虽然娇纵,平日里却也懂规矩,不像贵妃娘娘那么蛮横,今儿怎么会突然不管不顾,抱着二皇子去闯养心殿呢?莫不是承祥宫出了什么事?”
余少云眼中闪过一丝探究“吟芳,让人去承祥宫打听打听,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让她如此急着找陛下撑腰。”
“是,娘娘。”吟芳连忙领命,承祥宫里本就安插了眼线,要打听清楚这事,并不算难。
相比余少云的愤怒和探究,谢知意则要平淡的多,“她素来娇纵惯了,得了二皇子后更是没了顾忌,总觉得凭着孩子就能在宫里肆意些。却忘了养心殿是陛下理政之地,哪容得这般拿着孩子当幌子,不管不顾地闯闹?”
“奴婢听说,是二皇子一直哭,一直哭,陛下才让她抱二皇子进去的。”霜降说道。
谢知意皱眉,摸着肚子道:“心可真狠啊!二皇子还未满周岁,怎经得起这般烈日下的折腾?她只顾着达成目的,就不管孩子的死活,把亲骨肉当成物件了,那有半分做母亲样。”
芒种送刚炖好的秋梨水进来,闻言,附和道:“二皇子那么小,七月的日头多毒,她居然抱着去养心殿,小婴孩哪里受得住?”
谢知意接过秋梨水,拿着小勺轻轻地搅动,“她只想着用孩子达成自己的目的,却忘了这孩子是活生生的性命,不是能随意摆弄的筹码。今儿若真热坏了二皇子,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
“定然不会后悔。”霜降撇嘴,“她若是疼惜二皇子,就不会大热的天,抱二皇子出门了。”
“有道理。”谢知意微微颔首,舀了一勺梨肉送进嘴里,清甜的梨汁混着冰糖的甘润滑入喉咙,驱散了几分午后的燥意。
被夸奖,霜降得意地笑眯了眼,“娘娘,要奴婢打听承祥宫出了什么事吗?”
谢知意沉吟片刻,“打听打听吧。”
霜降领命退了出去,刚走院门口,就碰到了福生,“霜降姐,
刚养心殿的太监刚把王婕妤和二皇子送回去承祥宫,还传了陛下的口谕......”
“走走走,去跟娘娘说。”霜降把福生带去了起居室。
福生禀报道:“娘娘,陛下说说王婕妤擅闯理政之地,惊扰圣驾,即日起禁足承祥宫,无召不得出,连二皇子的周岁宴筹备,都交给贤妃娘娘打理,不让她插手了!”
让皇子公主的生母,打理皇子公主周岁宴,是宫中惯例,也是抬举和对嫔妃身份的认可,以及对嫔妃抚育孩子的肯定。
毕竟周岁宴是皇家子嗣成长中的头等小事,交由生母操持,既是让母亲在孩子的重要日子里尽一份心,也是向宫中众人递了话“陛下看重此子、亦认可其母”。
如今陛下把二皇子的周岁宴交给贤妃,明摆着是借这事敲打她:既罚了她擅闯养心殿的失仪,也断了她想借周岁宴再博恩宠、固地位的心思,这一巴掌可算打得够重了。
谢知意握着勺柄的手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了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只淡淡道:“她既敢凭着孩子乱闯养心殿,就该想到陛下会有这般处置。禁足虽是惩戒,倒也算给了她个教训,免得日后再这般不知轻重。”
不过她到越发好奇,王掌珠为了什么事?这样不管不顾的硬闯养心殿。
这个问题,一个时辰后,霜降打听清楚了,“娘娘,是闽国那边出了天大的乱子!听说前国主,也就是王婕妤的父王,前些日子突染恶疾,没几日就到了弥留之际。谁料那被囚多年的海阳大君趁机反了,不仅把世子殿下关在府里,还直接在勤政殿自立为王,成了闽国新君!”
她凑得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语气里满是惊色:“更要紧的是,这新君已经派了使臣往咱们大虞来,一是求陛下赐封,认他这王位正统;二是……是说王婕妤是前国主亲封的和亲公主,如今闽国换了天,她这公主身份不算数了!还说愿把自己的嫡女送来续亲,只求陛下能把王婕妤送回闽国去,好‘证两国新好’呢!”
“想来王婕妤是提前得了信,知道自己没了母国依仗,还可能被送回去受海阳大君清算,才急得不管不顾,抱着二皇子硬闯养心殿,想靠孩子求陛下留她一命。哪成想陛下根本不吃这一套,反倒落了个禁足的下场,连二皇子周岁宴的差事都被剥了,这可真是……”霜降说到最后,语气里忍不住带了几分唏嘘。
“愚蠢之极!”这是余少云听完吟芳的禀报后,脱口而出的评价,竟与谢知意先前的看法大同小异,“那海阳大君也是个拎不清的蠢货!且不说王婕妤已为陛下诞下二皇子,是皇子生母,就算她没生这孩子,如今也是我大虞后宫在册的婕妤,陛下岂会凭他一句话,就把自己的妃嫔送回闽国?这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陛下连自己的后宫都护不住,还谈什么宗主国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