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沈禾是在一阵温暖的、几乎让她沉溺的怀抱中醒来的。
鼻尖,是清冽又干净的檀香。
身后,贴着一堵滚烫的胸膛。
腰间,还圈着一只格外有力的手臂。
沈禾的身体,瞬间僵住。
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脑海。
……
小玄子和谷雨悄声退下后,偌大的婚房里,便只剩下她与萧景迟二人。
红烛高烧,光影摇曳。
她看着那个已经换下繁复礼服,只着一身红色中衣,抱着鲁班锁蜷在床角睡得香甜的“夫君”,心中一片宁静。
她小心翼翼的为他褪下婚服,吹熄了大部分蜡烛,只留下一盏昏黄的灯,这才脱下外裳,在他身侧轻轻躺下。
本以为,这一夜便会这样相安无事地过去。
可就在她阖上眼的瞬间。
身侧的人,忽然动了。
下一刻,她便落入了一个结实而滚烫的怀抱。
他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像只找到了安身之所的幼兽,将头深深地埋进了她的颈窝里。
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肌肤上,带来一阵细细密密的战栗。
“禾姐姐……”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软糯又依赖。
“我们终于成亲了。”
沈禾的心,漏跳了一拍。
尽管知道他心智如同孩童,可他毕竟是一个身形高大的成年男子。
他身上独有的、带着淡淡檀香的男子气息,无孔不入地包裹着她。
那强有力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衣料,一声一声,沉稳地敲在她的背上。
敲得她心乱如麻。
脸颊,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嗯。”
她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微不可闻的单音。
“睡吧。”
“不。”
他在她颈窝蹭了蹭,像是在撒娇。
“我要抱着禾姐姐睡。”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情欲的占有,却霸道得不容拒绝。
沈禾放弃了挣扎。
或许,就这样也不错。
至少,这个怀抱是温暖的,是安全的。
不像前世那座冰冷的牢笼,只有无尽的绝望。
她与他,就这样相拥着,不知何时,沉沉睡去。
……
阳光扫入屋内。
沈禾缓缓睁开眼。
怀抱着她的男人依旧在熟睡,呼吸均匀绵长,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安静的阴影。
睡着的样子,褪去了平日里的懵懂,竟显出几分俊朗的轮廓。
沈禾的心,微微一动。
她看着圈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线条流畅,充满了力量。
就是这双手臂,昨夜给了她一夜安眠。
但……
时辰不早了。
沈禾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试图将他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挪开。
才动了一下。
那手臂的主人就像是受到了惊扰,眉头微微蹙起,手臂下意识地收得更紧。
口中还发出了一声含糊的梦呓。
“别走……”
沈禾的动作停住了。
她侧过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睡颜,心中泛起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罢了。
再等一等吧。
只是……
今日按规矩,是要入宫给父皇和太后请安的。
可不能误了时辰。
就在沈禾思忖之际。
笃、笃、笃——
门外,响起了谷雨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小姐……啊不,王妃,您醒了吗?”
“时辰不早了,该起身入宫了。”
谷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
沈禾心中一凛,瞬间从那片刻的温存中抽离出来。
“知道了。”
她清了清嗓子,应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贯的沉静。
她低下头,看着怀里睡得正沉的男人,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景迟,醒醒。”
萧景迟毫无反应,只是在她颈窝处蹭了蹭,手臂收得更紧了。
沈禾无奈,只得加重了些力道。
“萧景迟,再不起,我就不理你了。”
这话似乎起了作用。
男人的长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刚睡醒时带着几分迷蒙,在看清眼前的人是沈禾后,瞬间亮了起来。
像是黑夜里,陡然炸开的漫天星辰。
“禾姐姐!”
他嗓音沙哑,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欢喜。
下一秒,他长臂一收,将沈禾整个人更紧地锁进了怀里,脸颊贴着她的脸颊,亲昵地蹭着。
“禾姐姐,我的……”
“我们成亲了,你就是我的了。”
他满眼的幸福与开心,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
沈禾的心,又软了一瞬。
她耐着性子,像安抚一个大型的、格外黏人的孩子。
“是,是你的。”
“但现在,我们要起床,去给父皇和母后请安。”
萧景迟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像个不愿去学堂的孩童。
“不要。”
“我就要抱着禾姐姐。”
沈禾叹了口气,只能使出杀手锏。
“听话,我们就早些回来。”
“回来我陪你玩鲁班锁,好不好?”
萧景迟的眼睛,又亮了。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臂。
沈禾这才得了空,迅速起身。
“谷雨,进来吧。”
门被推开,谷雨领着几个侍女鱼贯而入。
几乎是同时,小玄子也带着两个内侍,躬身走了进来。
谷雨手脚麻利地伺候沈禾梳妆更衣,目光却时不时地瞟向床上那位六皇子,眼神复杂。
小玄子则恭敬地走到床边,柔声哄着。
“殿下,该起了,奴才伺候您更衣。”
萧景迟乖乖任由小玄子摆布,一双眼睛,却始终黏在铜镜前那道纤丽的身影上。
谷雨一边为沈禾簪上一支点翠衔珠步摇,一边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
“王妃,陈姑娘今早派人送信来。”
“说是……一会儿过来同您一道用早膳,再一同入宫。”
沈禾执起螺子黛的手微微一顿。
她看向镜中,自己沉静无波的脸。
随心……
这是不放心自己,生怕自己在新婚第一日受了委屈,特意来给自己撑腰的。
沈禾的心中,划过一丝暖流。
“嗯,知道了。”
***
而此时,宁府一处偏僻的客房内。
萧明澜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走,全然不顾身后房间内的沈妍。
他烦躁地抓了抓凌乱的头发,身上的衣衫皱得不成样子,还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酒气和……脂粉气。
他强暴了一个女人。
一个他以为是阿禾的女人。
可那个女人,是沈妍!
懊悔与暴躁,瞬间席卷了他。
该死!
若是让阿禾知道……
一想到沈禾那双清冷的眼眸里可能会出现的厌恶与鄙夷,萧明澜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不。
绝不能让她知道!
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