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沈妍。”
这几个字,如淬了剧毒的冰针,狠狠扎进萧明澜的脑髓深处。
轰——!
他脑中轰然一声炸响,最后的侥幸,碎得连渣都不剩。
沈妍。
沈禾的妹妹。
他碰了沈禾的亲妹妹。
那个女人,那个他求之不得、念之如狂的女人……她若是知道了,会如何看他?
鄙夷?
憎恶?
还是,将他视为此生不共戴天的仇敌?
沈禾嫁给那个傻子,虽然让他心如刀割,可他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尚存一丝妄念。
一个傻子,给不了她未来,也给不了她真正的夫妻之实。
他还有机会。
可现在……
一旦他沾染了她的妹妹,那条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便成了万丈深渊。
再无可能了。
彻底,完了。
萧明澜猛地从床上翻身而下,踉跄着退了两步,仿佛那柔软的床榻是什么会吞噬人的妖物。
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寒意顺着脚底板,一路蹿上天灵盖。
他,彻底清醒了。
目光所及,是一地狼藉。
他自己的外袍,还有……属于女子的,被撕成碎片的衣衫。
那粉色的布料,像一只只被折断翅膀的蝴蝶,凄惨地散落在各处。
每一个碎片,都在无声地控诉着他昨夜的疯狂与暴行。
悔恨与暴怒,像两条毒蛇,疯狂地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萧明澜的拳头,骤然攥紧,指节因用力而寸寸发白。
他死死地盯着地面,根本不敢再看床上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昨晚……”
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沈妍听到他的声音,受惊的兔子般颤了一下,她抬起那双哭得红肿的眼,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卑微的期盼。
“昨晚殿下与臣女……”
她的话,还没说完。
“什么也没发生!”
萧明澜猛地抬头,厉声打断了她!
他的眼神,冰冷、暴戾,像是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而不是一个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
“不可以!”
“我绝对不可以与你发生任何事!”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沈妍的脸上。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那她身上的青紫,那撕裂般的疼痛,又算什么?
她最后的清白与尊严,在他眼里,竟是如此不值一提,甚至可以被一句话轻易抹杀的东西吗?
一滴滚烫的泪,终于承受不住,从她眼角滑落,砸在锦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泪水决了堤,无声地汹涌。
她咬着唇,唇瓣被咬出了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只剩下那声破碎的,带着无尽委屈与绝望的呢喃。
“殿下……”
萧明澜看着她的眼泪,心中没有半分怜惜,只有愈发狂躁的烦闷。
他移开视线,弯下腰,开始一件一件地捡拾地上那些属于他的衣物。
他动作粗暴,像是要将那些布料撕碎。
“说吧。”
他头也不抬,冷冰冰地问道。
“你是要银子,还是要地位?”
银子?
地位?
沈妍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里去。
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死水般的灰败。
她攥紧了身下的锦被,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唤醒自己麻木的神经。
“臣女……”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带着破碎的颤音。
“什么也不要。”
萧明澜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她只是在说一句无足轻重的废话。
他背对着她,将中衣的系带狠狠勒紧,再套上外袍。
那双曾抚过她每一寸肌肤的手,此刻正冷漠而利落地整理着自己的衣冠。
仿佛昨夜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荒唐的、不该存在的梦。
整理完毕,他弯下腰。
将地上那些属于她的,破碎的粉色布料拾起。
然后,看也不看,直接扔到了床上,冰冷地砸在沈妍蜷缩的身体上。
“穿上。”
他的目光,终于落回了那张床上。
却不是看她。
而是死死地盯着床单中央,那一抹……
格外刺眼的,殷红。
像是一朵开在雪地里的毒花,灼痛了他的双眼。
这抹红色,是铁证。
是他永远也洗不清的,愚蠢与罪孽的铁证!
怒火与杀意,再一次从他心底疯狂上涌。
他猛地别开脸,大步走向门口,仿佛多待一秒,就会被这屋子里的空气逼疯。
在手触碰到门环的那一刻,他停住了。
依旧没有回头。
“你想好要什么,随时可以来翊王府找我。”
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那不是一个承诺,而是一个冷酷的通牒。
“殿下!”
这一句,几乎是尖叫。
沈妍裹着被子,猛地直起身子,凌乱的发丝贴在苍白的脸上,让她看起来像个从水里捞出来的女鬼。
她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的心脏。
他要走了。
他就这么走了。
那她算什么?
一个笑话吗?
“殿下,别走!”
“我,我……”
她语无伦次,眼泪又一次汹涌而出。
“我什么也不要!真的什么也不要!”
“我知道……我知道殿下心里喜欢的是长姐!”
“我不会……我不会去阻碍殿下的!我什么都不会说!”
“求您,别走……”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知道自己不能让他就这么离开。
话一出口,无尽的鄙夷便将她自己淹没。
沈妍,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多么卑贱,多么可笑。
长姐说得对,你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清高自傲的沈家二小姐了。
可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这么卑微?
卑微到尘埃里,只为了乞求这个男人一丝一毫的垂怜。
萧明澜终于转过身来。
他的脸上,再无半分醉酒后的迷离,也无方才的暴怒。
只剩下一种,令人遍体生寒的,阴冷的平静。
他一步一步,重新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你明白就好。”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开口。
“若是让阿禾知道昨晚的事……”
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杀气,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沈妍的耳廓。
“我定饶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