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座地窖。
规模不小,呈长方形。
地面是夯实的泥地,湿漉漉,反射着江蝉手中绿焰幽冷的光,模糊糊晕散开。整座地窖被一条条粗大的,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分割成一个个狭小的、如同兽笼般的囚室,里面铺着霉湿烘臭的稻草。
每一个囚室都空着,那些粗如儿臂的栅栏锈蚀严重,暗红色的锈迹如同干涸、凝固的血。许多栅栏上,还残留着怵目惊心的抓痕咬痕,有的年深日久已经扭曲变形,仿佛曾有人用尽全身力气想要逃出这些冰冷的囚笼。
继续往里走,遍地可见一些器具,散落在囚室角落或栅栏外。有锈迹斑斑带着倒刺的铁钩,有沾满暗褐色污渍、磨损严重的皮鞭,有锈迹斑斑的铁链和镣铐、蜿蜒盘踞在路上形同冰冷的死蛇,还有一些形状怪异、布满尖刺的金属器具,在绿焰下闪烁着森冷的寒芒……
江蝉手持金刀缓步走向地窖深处,绿幽幽的火焰从金刀上散发开去,照亮附近大量干涸发黑的血迹,如同泼墨般,大片大片地浸染在泥地上、栅栏上、甚至是沾染在低矮的洞顶!
一些角落或者稻草里,散落着早已腐烂的…耳朵…手指…甚至还有粘连着头皮的干枯了的头发,混杂在恶臭的排泄物和呕吐物当中,在绿幽幽的焰光下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腐烂状,恶臭难闻。
苏晴跟在江蝉身后,种种惨烈的景象完全吸引住了她的视线,她的一双美目悄然发紧。两人沉默的往里走着,谁也没有出声打破死寂。
墨绿色的火光逐步经过,照出散落在囚室地面和栅栏缝隙间的…撕碎的裙子、陈旧的卡通发卡、脏污的小挎包、断掉的高跟鞋…它们如同被遗弃的垃圾,无声地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种种残忍,种种暴行。
空气压抑的仿佛凝固,只剩下那股浓烈的、混合着腐臭、血腥和绝望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胸口,令人窒息。
“这里…根本就是一座地狱!”
苏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脸色在绿焰映照下显得格外苍白,“红衣老太很有可能在这里遭受过非人的折磨!而且绝对不止囚禁过红衣老太一人…那些石像上代表的所有刑罚…恐怕都曾在这里上演过…”
话音刚落,地道口那边忽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江蝉手中金刀猛地转向,墨绿色的火光照向来路!
只见毒蝎的身影,正沿着台阶缓缓走下。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惯有的从容,在阴森的地窖和墨绿的火焰光照下,远远看去却像只恶鬼回到了他所熟悉的地方。
“你跟来做什么?”苏晴质问出声,周身的寒意修然凌厉。
“苏专员何必如此紧张?”毒蝎的声音在地窖中沉闷回荡,带着一丝戏谑,“我们如今好歹也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盟友嘛,我下来,自然是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毕竟这黑灯瞎火的,多个人多份力量不是?”
他特意加重了盟友二字,苏晴却根本不接茬,美眸含煞,毫不掩饰的厌恶,“离我们远点!别搞任何小动作,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忙!”
“呵,”毒蝎轻笑一声,摊了摊手,语气带起了一丝无奈,“苏专员这话可就伤人心了。把你们害死在这里,对我有什么好处?”
“那只敲梆子的老鬼可不会管我们的身份是堕鬼者还是斩鬼局专员,以它那不讲道理的杀人方式,梆子一响,随机索命。人多一点,分摊风险。这个道理,我想我们都懂。”
毒蝎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踱步走进地窖,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那些残酷的刑具和冰冷的囚室,表情轻松的像是在欣赏自家的后花园。
江蝉漠然的瞥了毒蝎一眼,没有理会那些言语上的交锋。他的注意力被地窖最深处,靠近洞壁一侧的几个台阶吸引。
在那里,有一处地势稍高的平台,通过几级简陋的夯土台阶与下方囚牢区域相连。
平台上,搭建着一个类似小房间的结构,有门框,但门板早已腐朽不见。
江蝉举步走了过去,墨绿的火光随之移动,苏晴冷冷的警告了毒蝎一眼,旋即跟上。
踏阶上来,只见平台上这个简陋的房间内,陈设相对完整。一张铺着破烂草席的木板床,一张布满灰尘和污渍的木桌,几条歪斜的板凳。
桌上散落着一些早已腐烂发黑、辨认不出原貌的食物残渣,以及几个空了的、沾满污垢的粗陶水碗。
这里,显然是看守者,或者说,施暴者专门设置的一个休息之所,同时也是一个能居高临下,欣赏自己杰作的‘观景台’!
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在这高台上还摆放着七八件造型怪异、结构紧密的…木制器具。
有的像马鞍,但边缘带着凸起圆环。有的像长凳,但中间开槽、两侧带活动卡扣。还有一件巨大的、扭曲的“Y”字形支架…
每一件器具都被磨损的异常光亮,可见使用频率极高。苏晴跟着走过来,目光奇怪的看着这些怪异的架设,却看不出它们的用途,“这些…是什么东西?”
“呵呵…”毒蝎也跟着踱步上来,他双手抱胸,倚在一架带扶手的椅背上面,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苏专员不妨…坐上去试试?”
苏晴狐疑地看了毒蝎一眼,又看了看旁边一条中间开槽的长凳。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侧身坐了上去。
“姿势不对。”毒蝎的脸上勾起一种愉悦的促狭,“应该…反过来。”
苏晴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转过身,面向长凳趴伏下去,双腿依照凳子的设计,下意识地往两边分开…当她身体完全贴合凳子结构,把自己后面高高翘起的瞬间,脑子里“嗡”的一声,立刻明白了这凳子的用途!
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凳子,而是…!
一股巨大的羞愤如同烈火烧上脸颊!苏晴像是突然被烙铁烫到,整个人猛地从凳子上弹身而起,脸色涨得通红,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变态!!”
这声怒斥,不知是针对这地窖的主人,还是针对眼前的毒蝎,抑或两者皆有!
毒蝎却仿佛没看到她的愤怒,上前两步,走到平台边缘,墨绿色的火焰映照着他半边脸庞,另一半隐在阴影中,他的表情充满了一种昂然的趣味。
“这一排设计…都是用来‘办事’的。”
俯瞰着下方一个个如同兽栏般的囚室,毒蝎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恶心的弧度,“那家伙在这里‘办事’,下面关着的所有女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她们的哭喊、哀求、惨叫、咒骂以及恐惧…通通都成了最好的…兴奋剂。”
说着他闭上了眼睛,仿佛在仔细回味着某种场景,脸上浮出一抹深深的迷醉,“这个位置…真是妙啊!”
苏晴愤怒的身子在发抖,几乎要失去控制,可毒蝎却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怒火,还故意转过视线来,又补充了一句,“苏专员刚才的姿势…就很标准。”
“你找死!”苏晴的羞愤顿时化为冰冷的杀意!手中寒气狂涌,一把晶莹剔透、散发着刺骨寒意的冰剑瞬间凝聚成型,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刺毒蝎!
毒蝎不闪不避,脸上甚至还保持着那抹微笑…噗嗤!
冰剑狠狠洞穿了他的左肩!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没有预想中的鲜血飞溅,被那冰剑刺入的地方,只有皮肉撕裂的闷声。
几条通体漆黑油亮、长着细密步足的粗大蜈蚣,如同是找到了出口,幽幽的从那伤口处钻出来,顺着冰剑的剑身飞快爬去,一对对口器开合,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苏晴脸色骤变,一股强烈的悚异感涌上心头。她毫不犹豫,手腕一抖,冰剑瞬间崩解消散!那些爬行的蜈蚣失去支撑,纷纷掉落在地,迅速又重新爬回了毒蝎身上。
肉眼可见,毒蝎肩膀上那个被冰剑洞穿的伤口,如同活物般蠕动愈合,几条蜈蚣在皮肉下穿梭钻动,伤口眨眼间便只留下一道浅浅的黑痕。
“再敢大放厥词…”苏晴面目凝霜,声音带着凛冽的杀机,“我割下的,就是你的脑袋!”
她丢下这句话,不再看毒蝎一眼,强压下心头的羞恼和怒火,转身快步走向了另一边正在仔细探查的江蝉。
毒蝎站在原地,轻轻掸了掸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的笑容愈发深邃,仿佛刚才被刺穿肩膀的根本不是他…亦或者刚才只是玩了个还算愉悦的游戏。
“江学弟,有什么发现?”
苏晴快步走到江蝉身边,声音还带着一丝未消的寒意。
江蝉没有抬头,甚至于对刚才身后的冲突都置若罔闻,他的注意力…被木桌上的一样东西吸引。
那是一本厚厚的、封面早已磨损不堪、边角卷曲发黑的笔记本。
旁边,放着一支笔头钝秃的铅笔。
那笔记本就这般静静地摆放着,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噼啪…”
墨绿色的火焰,附着在金刀上微微摇曳,照亮木桌附近。
江蝉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翻开了那陈旧的封皮。
泛黄又发霉的纸张上,用铅笔写着几行狗爬似的字迹…
“艹!真他娘滴带劲!”
“今天终于尝到女人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