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宗人府后,福王朱常洵便联合信王朱由检、秦王朱存极、晋王朱求桂,给大明境内各藩王下发公文。
先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大明立国已二百余年,各藩宗室人口日益庞大,朝廷已经养不起了。
但陛下与朝廷,还有我们这几个老朱家的当家人,也不忍心让朱家子孙上街讨饭。
如今朝廷正在海外开疆拓土,若是有心,便积极响应朝廷号召,主动削减各藩爵位,同时将名下产业登记造册,向户部报备,统一向朝廷缴纳赋税。
将来朝廷会在海外给你们分封一块好地方,恢复麾下三护卫,允其军政自专,到时候做个海外诸侯,也比窝在大明境内混吃等死强。
要是不愿意去海外,朝廷也不勉强,只是往后自个儿珍重些,别触犯大明律法,不然的话,朝廷和宗人府也不会客气。
随后,他们派遣三万皇明卫火速出京,给各藩王传达朝廷公文。
与此同时,江宁也赶忙从西山调集人手前往河南,帮助左光斗制作水泥以加固河堤。
毕竟郭允厚不久后要跟着自己下江南,河南的事便全落在左光斗和周王朱恭枵身上了。
为加快河南工程进度,朱由校又下旨从全国各地选派一批水利专家前往河南,统一归左光斗调遣。
此时身在河南的左光斗,自然不知道朝廷的这些举动,仍在一心一意地推动工程进展。
值得一提的是,新任河道总督周王朱恭枵表现异常积极,虽然专业有些不对口,但问题不大,左光斗制定具体施工方案、把握大方向,朱恭枵则负责监督工程进展。
这一日,左光斗又来到河道上视察施工进展,只见工地上架着几十口大锅,熬着浓郁的药汤,散发出奇特的香气。
左光斗略感疑惑,嗅了嗅,随后走上前,见周王朱恭枵正在往铁锅里加药材,时不时还凑上去闻一闻。
左光斗赶忙上前打招呼:“殿下,这是在忙什么?”
朱恭枵笑着道:“原来是左大人!
本王把提神醒脑汤重新改良了,加大了药量,想着赶紧试试看效果如何。”
左光斗闻言,顿时脸色一沉,疑惑问道:“那殿下还未曾试过?”
朱恭枵摇了摇头:“有这些和尚和缅军俘虏,让他们先尝尝。”
左光斗一听大惊失色,赶忙道:“殿下,还请慎重!
这些人虽罪有应得,但都是免费的劳动力,若是把他们毒死了,朝廷可要损失不少。”
朱恭枵笑道:“左大人这说的是什么话?
本王的医术是祖传的,怎会治死人?
你放心便是。”
说着,命人给和尚和缅军俘虏发放药汤。
只见一群和尚和缅军俘虏个个无精打采,打着哈欠,眼泪鼻涕不自觉地往下流,排队领药,端着瓷碗一饮而尽。
之后,他们整个人显得十分亢奋,更有甚者大胆请求再来一碗,却被士兵当场拒绝,无奈之下只好重新开始做工。
看到这一幕,左光斗只觉大脑宕机——这吃的是药还是毒?
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这些和尚和缅军俘虏,似乎已经离不开周王的“提神醒脑汤”了。
随后,周王朱恭枵拉过一名和尚,询问具体感受。
那和尚沉思片刻后道:“浑身充满了劲儿,心情十分激动,亢奋异常,感觉有使不完的力气。”
朱恭枵满意点头,让人将他带下去继续干活。
只见工地上的和尚和缅军俘虏仿佛不知疲倦一般,都在拼命干活。
左光斗惊得半晌说不出话,忽然觉得自己可以把河南境内所有工程安排妥当后,全交给这位周王殿下,自己则赶去陕西规划疏通河道、兴修水利与植树造林之事。
于是他便与周王朱恭枵商量,朱恭枵听完后异常兴奋,拍着胸膛道:“左大人尽管安排,河南这边有本王盯着,谁要是敢不好好干活,本王就把他的药停了!”
左光斗点头应下,毕竟朝廷如今缺人手,北方诸省工程量浩大,自己不能一直耗在河南。
随即他开始详细规划河南境内所有工程,一一交接给朱恭枵,自己则准备前往陕西。
河南洛阳府的向风、孙云鹤、李老鸭等人,原以为郭允厚年后便会返回洛阳,谁知等待许久,只等来一封任命向风为钦天监副监的公文和一块关山太保的金牌。
郭允厚在公文里明确指出,由向风统帅一千多名关山太保成员,继续在河南境内进行考古,并对诸多事务一一详细叮嘱。
向风激动万分,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独当一面,还成功“上岸”,吃上了朝廷俸禄,于是立马干劲十足,带领手下一千多名关山太保成员,开始了浩浩荡荡的考古工作。
与此同时,身在陕西延安府的杨安,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滋润了。
整日待在驿站,吃喝全由朝廷报销,又有大表弟李自成隔三差五请客吃饭,还有新任延安府总捕头张献忠时常来找他喝酒。
杨安有时会产生一种错觉。
自己不是来延安办差的,而是来享受生活的。
不过这又有什么区别呢?
反正如今李自成、张献忠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自从江宁亲自为张献忠谋取了延安府总捕头的差事,张献忠整个人干劲十足,平日里几乎从不待在衙门,而是整天带着一众捕快巡街捉拿盗贼,为延安府的治安立下了不小功劳。
这可把延安府的一众官吏搞得猝不及防。虽说朝廷此前已下发公文,要将各省府州县的捕头、捕快纳入朝廷官职体系,为此还特意增设正十品、从十品官级。
原本张献忠就是延安府的“卷王”,加之朝廷的辽饷案闹得轰轰烈烈,他们也只能装孙子。
原以为风头过后能喘口气,谁曾想张献忠这个本地小捕快,竟莫名其妙被任命为延安府总捕头,官至正八品。
本以为张献忠当上总捕头后会收敛些,没料到他才真正开始内卷。
整日不在衙门待着,四处巡街,还亲自带队抓捕盗匪、破获案件,整个人仿佛有使不完的劲。
这可把延安府的官吏们搞得叫苦不迭,却又对他毫无办法。
毕竟张献忠此前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捕快,如今能成为正八品的总捕头,要说背后没有靠山,打死他们也不信。
可要说给张献忠使绊子、穿小鞋,他们又没这胆量,朝廷如今新定的规矩,各府州县的总捕头有事可直接上报省总捕头,若省总捕头管不了,还能直接上报刑部清吏司。
如此一来,张献忠等于有了直接上报朝廷的权利,整个延安官场陷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内卷之中。
张献忠更是一路高歌猛进,把衙门里堆积许久的冤假错案翻了出来,干得兴高采烈。
常常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回来时便已将案件调查清楚,还了冤屈者公道,对逍遥法外者则毫不留情地送入大牢,按大明律判决。
至于在驿站当驿卒的李自成,也受到了大明皇家商会和秦商商会的诸多关照,虽说不算日进斗金,但收入也是直线飙升。
李自成对这突如其来的关照略感惊讶,转念一想,肯定是大表哥杨安没少为自己这个落魄表弟帮忙,不然大明皇家商会和秦商商会怎会如此关照自己?
于是为了报答大表哥,他把给杨安的饭菜从原先的四菜一汤,直接升级成了八凉八热。
这可把杨安搞得哭笑不得。自己这个野生的大表弟,对自己真是好得没话说。
这一日,张献忠刚刚破获一起富家子弟残害百姓、却让家仆充当替罪羊的案件,还亲自带人将富商之子捉拿入狱。
他只觉自己是大明律法的正义先锋,于是忙完之后就跑到驿站找杨安、李自成喝酒。
李自成忙完手上的活,也赶忙跑到厨房搞了八凉八热十六个菜,又端来几壶酒,三人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李自成端起酒杯道:“黄虎兄弟,祝贺你高升!
如今身为延安府总捕头,已是正八品官员了!
最近你的名头在延安府可是传得沸沸扬扬。”
张献忠红着脸笑道:“黄来儿,你也别光夸我,听说你这段时间在驿站挣得不少,南来北往的客商、达官显贵时常关照你,你小子可是赚得盆满钵满。”
李自成闻言哈哈大笑,随后二人端起酒杯,共同向杨安敬酒。
李自成和张献忠常年混迹底层,却心思玲珑,知道自己能有如今的成就,定然与杨安脱不了关系。
对方虽只称自己是大明皇家商会的护卫队队长,但显然真实身份不止于此。
不过那又如何?
张献忠拿杨安当亲兄弟,李自成更是对这个大表哥感激涕零。
杨安也没推辞,三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张献忠笑着打趣道:“黄来儿,你如今银子挣得也不少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要不跟我一起当捕快,吃上一份皇粮,还能为朝廷效力?
护一方百姓安宁。”
李自成摇了摇头:“黄虎,多谢你的好意。
但我出来闯荡时,已经答应过金儿,挣够钱就回去娶她。
所以我打算再干一段时间,便回去风风光光娶金儿过门,到时候你和表哥一定要来喝我的喜酒。”
听着李自成满脑子还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想法,张献忠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黄来儿,你得有点上进心!
别整天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那点事。
如今朝廷推行诸多新政,咱们可得抓紧机会。
常言道,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现在这样虽说能小富小贵,但想出人头地可难如登天。”
李自成却毫不在意:“不怕表哥和黄虎笑话,兄弟我一辈子就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原本金儿她娘要十块银元的聘礼,当时我穷得叮当响,如今就算她要二十块,我也给得起,到时候看他们谁敢狗眼看人低。
等回了老家,我再盖几间大房子,买几十亩地,当个小地主,这日子想想都激动。”
杨安坐在一旁听着,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江宁前不久给他发过公文,告知他李自成的心上人韩金儿已与别人有了私情,一旦被李自成知晓,他肯定会做出不理智的事,让杨安提防着点,别让李自成闹出乱子。
可看着李自成如今对未来生活满怀希望,杨安实在不好开口打击,心中暗自叹息道:“恐怕在不久的将来,要有一位大明纯爱战神应声倒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