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的那一刻,皮木义脸上所有的谦卑、沉痛、激昂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彻骨的阴冷和狰狞。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仿佛已经尝到了复仇的血腥味。
“江河?复兴社?还有那些看笑话的杂碎?等着吧……老子要让你们知道,逼急了的狗,不但会跳墙,还能咬断你们的喉咙!”
……
然而,魔鬼的巢穴之中,亦有微光闪烁。
金雯,警察厅档案室一名沉默寡言的文员,叫金雯此刻正抱着一摞文件,看似步履平稳地走在走廊上,唯有她自己能感受到手心沁出的细汗和心脏剧烈的跳动。她父亲死于鬼子的一次“清乡”,自那以后,她忍辱负重,考入这魔窟,就是为了能从这黑暗深处,为抵抗力量做点什么。
皮木义近期的反常,他手下那几个心腹特务突然频繁领取特殊装备和关内通行证件,以及他办公室深夜依然亮着的灯火和隐约传来的咆哮……这些零碎的信息像针一样刺穿着她的神经。她深知皮木义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关外吃了那么大的亏,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必须做点什么。利用一次送文件的机会,她冒险在皮木义办公室外的废纸篓里(里面的纸张通常会在清晨被统一处理),用手指快速而隐秘地翻抹了几下,指尖触到了几张被揉成一团的纸。她心脏几乎跳出胸腔,趁左右无人,迅速将纸团捞起塞进口袋,面色如常地离开。
在档案室最角落的洗手间里,她反锁上门,颤抖着展开那些纸团。上面是皮木义潦草的笔迹,零碎而关键的词语跃入眼帘:“潜入……关内……报复……江河……云省……皮家仡佬……三十人……精锐……”
金雯的呼吸几乎停止了。皮木义要亲自带精锐去关内报复!目标直指那个炸了军火库的英雄“江河”,甚至可能祸及他的关联地——皮家仡佬!或者是在省会云城制造骇人听闻的事端来向日本人表功!
必须把这个消息送出去!立刻!马上!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最小号的铅笔头,在一张极薄的纸条上,用密写药水飞快地记录下这致命的情报。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承载着无数人的生死。
……
消息在地下渠道中几经辗转,送到老秦上级、上上级那里,再经辗转终于送到了老秦团部的驻地。
油灯如豆,火光跳跃。老秦看罢密信,古铜色的脸庞瞬间变得无比凝重,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
江河和皮若韵都被叫来了。
两个人看着信上的字迹,同时大惊。
皮木义真是太鬼了。
他们太了解皮木义这个汉奸了,手段毒辣,行事不择手段,且对日本主子摇尾乞怜到了极致。他亲自带队,必然是得到了主子的首肯,携带着绝对的恶意和精良的装备而来!
江河立即担心起来。
自己不在,大夯二愣他们打枪可以,但他们还没有应付过这种敌暗我明的态势!更缺乏应对这种专业化、有备而来的特务小队的经验
一查有事,后果不堪设想!
而云城,是省城,人员密集,若让这伙武装特务在那里制造事端,无论是破坏、爆炸还是屠杀,都将造成巨大恐慌和损失!
时间紧迫!从情报上看,皮木义的队伍恐怕已经出发了!
江河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
必须借助更强大的力量!
他立刻做出了决断:向云省驻军司令崔鸣十求援!
幸亏上次江河给老秦他们带来了电台,很快,随着嘀嘀嗒嗒的声音,一道电文发了出去。
“崔司令勋鉴:今有紧急军情禀报……倭酋麾下汉奸皮木义,亲率精锐特务三十余众,已化妆潜入我云省境内。彼辈穷凶极恶,意图对我城及无辜村镇行报复之举,其锋或指皮家仡佬,或欲在云城制造事端以邀功媚日……情势危急,恳请司令严查关隘路口,协助布防,务必全歼此股入室之豺狼,保境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