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木义本就睡得跟烙饼似的翻来覆去,半夜三更,床头电话铃炸响,活像夜猫子叫丧,惊得他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心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
“皮……皮科长!您……您家宅子走水了!火……火冲天了!”电话那头,巡警的声音抖得不成调。
皮木义脑袋“嗡”的一声,跌跌撞撞扑到窗前。远处夜空被映得一片血红!他那个藏着金山银山的宅院方向,浓烟滚滚,烈焰升腾!风借火势,火助风威,几条狰狞的火龙卷正疯狂舔舐着房梁屋脊,瓦片被烧得噼啪炸裂,火星子像烟花似的往天上喷!更骇人的是,那火苗子竟泛着诡异的蓝黑色——分明是浇了煤油!
“江河!是他来了!这是要绝我的根啊!” 皮木义眼前发黑,一口老牙几乎咬碎。
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嘶吼着紧急集合了一队警察和特务,钻进他那辆宝贝防弹车,疯狗般扑向已成火海的宅子。
现场早已乱成一锅粥。左邻右舍、巡警消防(也就几辆破水龙车,水压小得可怜,水柱喷到火上跟挠痒痒似的,杯水车薪),人群呼喝叫喊! 火势太猛了,热浪隔着几十米都烤得人脸皮生疼,整个宅子俨然成了个巨大的焚化炉!
此时,江河早已将从皮宅搜刮的“战利品”藏匿妥当。他抓了把地上的焦灰往脸上、脖子上一通猛抹,又扯了件不知谁丢下的破褂子套上,猫着腰,混在那些徒劳救火、乱糟糟的人群里,一双鹰眼死死盯着路口。
终于!那辆熟悉的铁壳乌龟车,在刺耳的刹车声中冲到了火场外围。车门猛地弹开,皮木义被人搀扶着下来,一想到自己小半辈子搜刮的心血正被烈火吞噬,顿时捶胸顿足,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我的文件!我的账本啊!都在里面!快!快救火!谁他妈给我抢出来,老子赏他金条!重重有赏啊!” 他急得直跳脚,哪还有半点科长的威风,活脱脱一个输光了的赌徒。
就在这时,一个脸上糊满黑灰、看不清面目的人影,猛地从人群里冲了出来!他二话不说,一头扎进那烧得噼啪作响的偏房火窟!所有人都惊呆了!片刻,就在众人以为他葬身火海时,那身影竟又摇摇晃晃地冲了出来!背上,赫然扛着一个被熏得黢黑、但依旧能看出轮廓的硕大保险柜!
“出来了!出来了!”人群一阵骚动。
皮木义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狂喜让他暂时忘了恐惧,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特务,踉跄着扑过去:“快!快!抬到我车上去!快啊!”
那“救柜英雄”吭哧吭哧地把沉重的保险柜卸在皮木义的车旁,累得弯腰直喘粗气,脸上除了眼白和牙齿,全是厚厚的黑灰,在晃动的火把和手电光下,根本辨不出模样。
皮木义激动得手都在抖,忙不迭地从贴身内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银票塞过去:“好汉!好汉!拿着!这是五十块!你叫什么?哪个部分的?我皮木义记你大功!”
却见那人缓缓直起身,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灰,露出一双在火光映照下、冰冷得如同寒潭深渊的眼睛。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像毒蛇吐信般钻进皮木义的耳朵:
“皮长官,我打云省来的,姓周!”
话音未落,一把乌沉沉的“大肚匣子”二十响,已如变戏法般出现在那人手中!
“周……周江河!!” 皮木义魂飞魄散!“惊弓之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猛地将身旁一个还没反应过来的特务狠狠拽到自己身前当肉盾!
“砰!砰!”
江河的枪口喷出致命的火焰!那倒霉的特务胸口炸开两朵血花,哼都没哼就软了下去。皮木义则借着这一拽之力,像条受惊的老泥鳅,“哧溜”一下趴倒在地,连滚带爬地钻进了防弹车底!动作之快,简直不像个养尊处优的汉奸!
“有刺客!保护科长!” 周围的警察特务这才如梦初醒,一片鬼哭狼嚎,纷纷拔枪乱射!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嗖!” 一枚黑乎乎的铁疙瘩从江河手中抛出,划着弧线落在人群最密集处。
“轰隆——!”
手榴弹猛烈爆炸!火光与浓烟冲天而起,破碎的弹片和泥土碎石四溅!人群被炸得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江河的身影早已借着爆炸的掩护和弥漫的硝烟,如同鬼魅般消失在混乱的夜幕与火光交织的阴影里。只留下车底下瑟瑟发抖的皮木义,和一群惊魂未定、胡乱开枪的一众手下。
皮木义趴在冰冷肮脏的车底,听着外面鬼哭狼嚎,闻着焦糊味和血腥味,裤裆里又是一片湿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