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岗区花园街那栋气派的俄式洋楼,此刻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死亡的气息。汉奸商会会长钱宝禄的“豪宅”,成了他的屠宰场。皮木义捂着口鼻,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硬着头皮走进卧室。
眼前的景象让他腿肚子直转筋:钱胖子那身昂贵的丝绸睡衣被血浸得透湿,肥硕的身子歪在镶金边的铜床上,脖子上一道深可见骨的豁口,翻着惨白的皮肉。那双平日里精于算计的小眼睛瞪得溜圆,残留着临死前的惊骇。保险柜像被野兽撕开的破铁盒,里面空空如也。散落一地的,除了沾血的金条银元,还有几页写着日文和满文分账记录的纸——这要命的账本果然被拿走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姓钱的,这就是当铁杆汉奸的下场?” 皮木义心里直发毛,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冰凉一片。“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我?” 这念头像毒蛇一样缠住了他的心。手下们翻箱倒柜,却连个像样的鞋印都没找到,更别提凶手踪迹了——现场干净得像被水洗过,只留下这触目惊心的死亡警告。
皮木义的心沉到了谷底。回去怎么跟涩谷太君交代? 想到涩谷一郎那双能剜人肉的阴鸷眼神,还有那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威胁,他后背的冷汗唰地又冒了一层。这差事,真是刀头舔血,两头不是人!
回去的车队像送葬的队伍,死气沉沉。防弹轿车里,皮木义瘫在后座,眼皮子打架,钱宝禄那死不瞑目的样子却在脑子里晃悠。行至城郊一个大弯,车速刚慢下来,路边一栋废弃的砖房鬼影般杵在暮色里。
突然!
那破败的房顶上,一点暗红的火星在残破的瓦砾间一闪即逝!
紧接着——“啪!”
一声清脆得瘆人的枪响撕裂了沉闷的空气!是三八大盖特有的声音!
皮木义一个激灵,魂儿差点从头顶飞出去,猛地缩头!
“当啷——!”
子弹狠狠凿在他侧面的防弹玻璃上!玻璃瞬间炸开一片蛛网般的白纹,中心一个触目惊心的白点,但竟然没碎透!
“有刺客!保护科长!” 车外顿时炸了锅,特务们慌慌张张地跳下车,胡乱朝着废弃房子方向开枪,枪声炒豆子似的响成一片。
废弃房顶的破烟囱后面,江河锐利的眼神闪过一丝意外。“他娘的,王八壳子还挺硬!” 他啐了一口。旁边的皮若韵急红了眼,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再补一枪!要他的命!”
“不行!” 江河低喝,一把将她拽下房檐,“几十条枪指着,你想变筛子?” 他动作迅捷,拉着不甘心的皮若韵,借着断墙残壁的掩护,几个闪身就消失在废墟深处。
皮木义蜷缩在车座下,双手死死抱着脑袋,裤裆里一片湿热骚气——他竟被吓得尿了裤子!钱宝禄那血糊糊的脖子、冰冷的眼神,还有刚才那声索命的枪响,交替在他眼前耳边轰炸。“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他牙齿咯咯打颤,满脑子只剩劫后余生的恐惧。
“追…追啊!抓住刺客!” 有特务头目嘶喊着。可皮木义像被抽了骨头,瘫在尿渍里,带着哭腔尖叫道:“别…别追了!快…快回城!快!” 他哪还有心思抓人?钱宝禄的下场近在眼前,他只想缩回警察厅那个“王八壳子”里,这辈子都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