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吞咽下所有犹豫。他的右手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骤然撕裂空气,精准地探入腰间皮鞘——再抽出时,一柄黑黢黢的钢铁凶兽已稳稳握在掌心。那是m1932,纯正的德国血统,毛瑟c96的终极进化。
它摒弃了旧式固定弹仓的繁琐,换上了冰冷的可拆卸弹匣(10发或20发),赋予了战场瞬息万变间最宝贵的效率;更致命的是,那个小小的快慢机拨片,轻轻一拨,便能从精准点杀切换为泼洒死亡的金属风暴,1500发每分钟的恐怖理论射速,足以让任何近距离的敌人胆寒。若再装上那木质的枪盒枪托,它便化身为一柄令人闻风丧胆的紧凑型冲锋枪。
“干他们。”江河的声音像是从冰封的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每个字都淬着寒气。
小伍的左臂肌肉瞬间绷紧,闪电般摸向腰后——那里静静躺着他的“花口撸子”(勃朗宁m1910),小巧却致命。
塌鼻梁突然爆发出一阵夜枭般刺耳的尖笑,在压抑的暮色中格外瘆人:“两个不知死活的小杂种,倒是有几分眼力劲儿!”他猛地扯开湿漉漉的蓑衣,露出腰间交叉斜插的两把同样型号的快慢机,枪身在昏暗中泛着幽光,“可惜啊可惜,今天撞上了……”
“嗤——!”
话音未落,江河手中那点猩红的烟头已如流星般激射而出,精准地砸在塌鼻梁敞开的蓑衣衣领上!火星炸裂,一股刺鼻的焦糊味混合着塌鼻梁撕心裂肺的惨嚎,狠狠撕裂了黄昏的宁静!
就在塌鼻梁因剧痛本能抬手遮挡面门的千钧一发之际,江河手中的m1932发出了震耳的咆哮!枪口喷吐出炽热的火舌!
“砰——!”
一声干脆利落的爆鸣!子弹如同长了眼睛,精准地钻入塌鼻梁的眉心。血花混合着灰白的脑浆,在堆积的货物上骤然绽放,开出一朵妖异而残酷的红梅。几乎在同一刹那,小伍的花口撸子也响了!他没有瞄准,而是凭着惊人的直觉和腰力,采用腰射姿势,手腕一抖,“啪啪”两枪!子弹划出两道致命的交叉轨迹,狠狠钻入左侧蓑衣人的胸膛——一枪洞穿心脏,一枪撕裂右肺!
“小心身后!”江河的暴喝如同炸雷!他身体顺势向侧面翻滚,翻滚中,m1932再次怒吼,第三颗子弹呼啸着扑向小伍身后阴影中扑出的另一道身影!
小伍只觉后颈寒毛根根倒竖,一股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攫住了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完全是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他手腕一翻,竟将那柄小巧的花口撸子当作暗器,狠狠甩向身后!
“咚!”一声闷响!这招他自己琢磨出来的“撒手锏”再次奏效!一个试图偷袭的蓑衣人猝不及防,被沉重的枪柄狠狠砸在面门之上,鼻梁塌陷,惨叫着踉跄后退,“噗通”一声栽进了浑浊冰冷的江水中。
七秒。
从第一声宣告死亡的枪响,到最后一个蓑衣人像破麻袋般倒下,整个过程,仅仅只有令人窒息的七秒。
硝烟弥漫。江河的m1932枪口兀自冒着缕缕青烟。而重新回到小伍手中的花口撸子,却发出了一声令人心头发紧的“咔嗒”空响——枪膛里的弹夹,已经打空了。
浓烈的血腥味被湿冷的江风裹挟着,迅速在栈桥弥漫开来。短暂的死寂后,被吓傻的旅客们爆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如同炸了锅的沸水
“两位小哥!你们快走吧!”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艄公,嘴唇哆嗦着,声音压得极低,眼中满是惊惶,“那些人……是青龙帮的煞星!你们招惹了一个,就是捅了整个马蜂窝!趁他们的大队人马还没闻到味儿,快!快逃命去吧!”
“不行!他们不能走!”船上的几个船工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挥舞着手臂,堵住了去路,脸上交织着恐惧和凶狠,“他们走了,青龙帮的阎王爷们找不到正主,我们整船人都得被扒皮抽筋,填了江喂王八!”回头望去,栈桥通往岸上的出口,已被七八个手持粗重扁担的船工堵得水泄不通。为首一个龅牙凸嘴的汉子,更是挥舞着一柄船桨,桨头赫然钉着几枚锈迹斑斑、闪着寒光的铁钉!他唾沫横飞地嘶吼:“青龙帮!那是汉口码头的活阎罗殿!放印子钱、开烟馆赌场、收买命钱!连巡捕房的官爷见了他们的香主,都得弯腰递烟!上个月!就上个月!李记货行的东家,不过是短了三块大洋的孝敬,全家老小,连吃奶的娃娃,都被塞进麻袋……沉了江!你们杀了他们的人,拍拍屁股就想走?等他们的援兵到了,我们全得被点了天灯陪葬!”
小伍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太阳穴突突狂跳:“是这帮龟孙子先要我们的命!”
“闭嘴!”龅牙船工厉声咆哮,手中那带钉的船桨狠狠砸在栈桥腐朽的木栏杆上!“咔嚓!”木屑纷飞!“青龙帮是什么?是这汉口的阎罗殿!是这长江水道的索命鬼!你敢骂?!”
江河突然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斗笠阴影下的目光锐利如刀:“所以,你们就甘愿当他们的狗?等着啃骨头?”
龅牙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刚要发作——
“咻——!咻咻——!!”
凄厉尖锐、如同鬼哭的哨子声,猛然从码头各个方向撕裂夜空,由远及近,疯狂地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