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言扶着导盲杖起身告辞时,琉璃灯的光碎在他霜白的眼瞳上:\"明日考核场见。\"阿木尔拍着他肩膀直晃:\"小子放心!考不过没关系,我兄弟准能考第一,到时候同样带你吃五折大餐!\" 逸尘和卯澈抱着糖浆罐子送到门口,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袍角。
夜深的炉边醉静得只剩更夫敲梆声。逸尘和卯澈蜷在兽皮毯里早已鼾声轻起,小鹿妖的鹿茸顶着卯澈的兔耳朵,小兔妖的手上还抓着半块没吃完的枫糖饼。凌天房间的窗纸上,素白身影映着孤灯,指尖划过医简上的丹方注解,茶蘼玉簪在鬓边泛着冷光。
\"吱呀\" 一声,房门被阿木尔撞开,兽皮围裙上的仙椒酱渍在月光下泛着油亮:\"咋还不睡?\" 玄铁刀拖在地上划出火星,惊飞了窗沿的夜蛾。
凌天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烛光将眼下的青影拉得细长:\"明日第二轮炼丹考核...\" 他指尖点着简上丹方的图谱,\"对手多是成名老医,需得另辟蹊径。\"
\"辟个锤子!\" 阿木尔把刀往墙角一靠,兽皮护腕攥住凌天手腕就往床边拽,\"再熬下去眼比那沈小子还白!老子当年打猎三天三夜不睡觉,结果撞见母暴熊... 差点被啃了脑袋!\"
凌天还想抽手翻看丹方,眼前突然一暗 —— 阿木尔已吹灭烛火,月光瞬间涌满房间。他无奈躺回榻上,听着阿木尔扛着刀在门口嘟囔 \"再看就把简册烧了\"。
翌日卯时三刻,药王谷考核大殿的青铜鼎炉已蒸腾起药雾。凌天束起素白纱衣立于三号炼药台阿木尔扛着玄铁刀蹲在观众席前排,兽皮围裙扫得青石台阶簌簌落灰,逸尘和卯澈则趴在栏杆上,小鹿妖的鹿茸蹭得雕花扶手发亮。
高台上传来主持医师的铜锣声,灵晶屏上骤然映出病例全息影像:\"本轮考核 —— 诊治五百岁老妇所中五行毒掌。\" 光影中浮现的脉象图显示,心肝脾肺肾五色灵气如乱麻纠缠,赤色心火反克白色肺金,黄色脾土淤塞青色肝木,玄黑肾水倒灌五脏六腑。
\"五行毒掌?\" 台下响起一片抽气声。有白须老者踉跄后退半步,手中的药杵 \"当啷\" 落地:\"此掌以五行相克之理伤损脏腑,需同时调和五种灵元... 谈何容易!\"
凌天抬眸望向评委席,居中那位鹤发老者正捻着银须凝视灵晶屏,紫袍上绣着的丹炉纹路由金丝与火磷沙织成 —— 正是丹仙城首席医师洛翁。他的目光落回病例描述:\"患者以炼虚修为强行压制伤势已五十载,此等修为与毒掌抗性,绝非寻常老妇。”
\"开始!\"
铜钟声里,数十位医师扑向药材区。有人抓起赤铜花试图泻心火,有人掰下玄冰髓欲镇肾水,药铲与丹炉碰撞声此起彼伏。凌天却静立台前,素白指尖轻叩着台沿的云纹 —— 五行毒掌的要害不在伤处,而在五行灵气的闭环绞杀,若按寻常补泻之法,无异于以油救火。
\"快看!那小子咋不动?\" 阿木尔急得用刀背敲栏杆,兽皮护腕撞得卯澈的糖浆罐子差点翻倒。逸尘和卯澈眼睛里也满是焦急。
洛翁身旁的灰袍老者放下茶盏,目光扫过凌天素白的身影:\"此子首轮辨药夺魁,莫非... 另有解法?\" 紫袍老者捻须的动作微顿,丹炉纹路上的火磷沙突然亮起,映得灵晶屏上的五行乱流都晃了晃。
凌天突然从袖中抖出符纸与朱砂笔,素白纱衣下摆扫得药尘飞扬。笔尖在黄符上游走如飞,朱红咒文遇风即活,竟在丹炉上方凝出半透明的云纹光罩。邻台的灰袍医师瞥见这场景,药铲险些砸在丹炉上:\"胡闹!医师大会画什么符?\" 周围顿时响起窃窃私语,有人嗤笑 \"符师走错了考场\",有人摇头 \"故弄玄虚\"。
三位七品医师的目光同时投向三号台。洛翁捻着银须的手指微顿,紫袍上的丹炉纹路泛着惑光:\"此子在施何术?\" 他精于丹道却不通符法,只能看向身旁两位老友。
灰袍老者扶了扶玉冠,袍角的星辰纹轻轻晃动:\"似是 ' 遮天符 '。\" 他指尖划过虚空,模拟出符文中的雷纹走向,\"修士渡天劫时常以此符暂蔽天机。\"
花袍老者抚着腰间的药葫芦,赤红袍摆扫过案几上的灵草:\"遮天符能瞒过天道感应...\" 他忽然眯起眼,葫芦口溢出的丹火骤然转旺,\"难道此子要炼的丹药... 有违天道常理?\"
洛翁闻言猛地坐直,紫袍上的火磷沙簌簌作响:\"天劫?那至少是八品以上丹药!\" 他看向凌天素白的身影,又瞧瞧台下诸位医师,\"莫说此子,便是我等炼制七品 ' 续命丹 ',亦需九九八十一天祭炉...\"
此时的凌天已画完第三张符,三枚黄符如蝶绕炉,云纹光罩越扩越大,竟将整座炼药台都笼入其中。阿木尔在观众席急得直捶栏杆,不知道凌天干嘛还不开始炼药。
凌天指尖符光一敛,三枚黄符骤然没入丹炉,云纹光罩瞬间凝为实质。他探手入乾坤袋,取出乌金精、乔灵枝等五样药材 —— 乌金精的金属光泽映着炉壁,乔灵枝的藤蔓在空气中划出绿痕,侯朱砂的颗粒如跳动的火星。
\"放的是五行生息丹的料子?\" 邻台老医师的药铲当啷落地,\"这丹不过是给修士固本培元的补药,治寻常虚损尚可,怎解五行毒掌?\"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窃笑,有人用丹铲敲着炉壁哼道:\"怕是首轮拔了头筹,这会儿得意忘形了。\"
沈慕言正在炼制的白鹭化气丹已凝出丹胎,霜白的指尖停在炉盖边缘。他听见凌天丹炉里传来药材融解的轻响,那配伍比例分明是五行生息丹的标准方,可方才画遮天符的郑重模样,又怎会如此儿戏?月白袖口的药囊轻轻震颤,他几乎能 \"看\" 到那些药材在丹炉里的走向 —— 乌金精入肺、乔灵枝疏肝,完全是保健丹的平和路子。
洛翁紫袍下的玄铁丹铲突然发烫,丹炉纹路上的火磷沙簌簌作响。他身旁的灰袍老者抚着玉冠,星辰纹袍角无风自动:\"此子辨药时能一眼识破寒毒侵脾,断不会如此糊涂...\" 花袍老者则盯着云纹光罩,赤红袍摆扫过案头的测丹盘,盘中指针竟不受控制地顺时针飞转。
阿木尔听见了旁人的讨论,在观众席急得直揪头发,兽皮围裙扫得逸尘的糖浆罐子险些翻倒:\"搞什么!老子要吃五折烤肉啊!\"
凌天突然抬手覆于丹炉之上,掌心赫然腾起青、赤、黄、白、黑五色灵光。青芒如藤蔓缠绕指尖,赤焰在掌纹间跳跃,黄尘凝成土德印记,白霜顺着腕骨蔓延,玄黑水汽在袖口翻涌 —— 五种灵力气旋相互绞合,竟在掌心凝成太极雏形。
\"五灵根?!\" 台下爆发出惊呼,有医师失手将丹铲掉进炉内。
\"天生五灵根竟来行医?\" 邻台老医师的胡须都在颤抖,\"此等天赋... 便是去争一些仙门首座也绰绰有余!\" 沈慕言霜白的眼瞳转向凌天方向,月白锦袍下的药囊剧烈鼓胀,他能 \"看\" 到那些五行灵气如活物般钻入丹炉,将乌金精的金属性催发至极致,乔灵枝的木灵力竟凝成了新芽形状。
无人知晓,凌天根本无半分灵根。他运转的 \"长生诀\" 本就上古秘法,能模拟五行灵气流转,此刻掌心的五色灵光不过是功法显化。当玄黑水汽裹着乌金精融入丹胎时,丹炉内突然传来金石交鸣之声,云纹光罩被震得泛起涟漪,竟透出丝丝缕缕的... 七彩丹霞。
\"加了五行灵气又如何?\" 有医师梗着脖子喊道,\"五行生息丹再补,也破不了五行毒掌的死结!\"
当丹炉内的五行灵气翻涌如沸时,凌天另一只手突然抬了起来。掌心漆黑如墨的漩涡中,暗紫色纹路如活物般扭曲生长,丝丝缕缕的怪异熵能逸散而出,所过之处,青石地面竟泛起蛛网状的裂纹,空气中的药香瞬间凝滞成冰。
\"这是... 什么力量?\" 邻台老医师手中的药杵 \"当啷\" 坠地,瞳孔因恐惧剧烈收缩。沈慕言霜白的眼瞳猛地转向声源,月白锦袍下的药囊无风自动,仿佛在抗拒这股违背常理的气息。观众席上,阿木尔本能地握紧玄铁刀,兽皮围裙下的毛发都竖了起来;逸尘的佛光骤然黯淡,小鹿妖的鹿茸微微颤抖。
评委席上,洛翁紫袍上的火磷沙尽数熄灭,玄铁丹铲发出刺耳的嗡鸣。\"此等能量... 竟能扰乱天机!\" 他捻须的手微微发颤,\"似要强行扭转天道规则!\" 花袍老者的赤红袍摆无风自动,腰间药葫芦的塞子砰然炸开,所有丹药竟化作齑粉:\"逆行的灵力轨迹... 完全违背阴阳相生之道!他如何能同时运转两种相悖的力量?\"
灰袍老者抚着玉冠的手指关节发白,星辰纹袍角泛起细碎裂痕:\"或许... 他已凝成元丹。\"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元丹自成天地,相当于开辟了第二丹田,方能容纳如此驳杂的力量。\"
洛翁猛然起身,紫袍扫翻案上的茶盏:\"元丹?!此子不仅精通医道、符术,竟还在武道上达到这般境界?\" 他死死盯着丹炉上方纠缠的五行灵光与暗紫色熵能,仿佛要看穿这团混乱能量背后的真相。而此时的凌天恍若未觉周遭的骚动,素白纱衣猎猎作响,在两股力量的对冲中泛起刺目莹光 —— 当熵能如毒蛇般窜入丹炉的刹那,五行灵气突然逆流倒转,在炉内轰然炸开一朵颠覆常理的... 逆色丹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