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时节的临安城,烟雨迷蒙。皇宫垂拱殿内,烛火通明,将雕梁画栋映照得金碧辉煌。檐角铜铃在细雨中叮当作响,与殿内凝重的气氛形成微妙对比。
枢密使辛弃疾身着紫色官服,他脊背挺直向前迈出一步,朝堂上端坐的宰相韩侂胄拱手行礼。
“韩相公,国师韩牧前几日与我等聚会之时,偶然间提起他乃是昔日蕲王之后,我和诚斋兄经过思索后,觉得此次叛军围城,国师及时出现并且力挽狂澜,于叛军大营毙杀贼首李何二人,平息了一场大祸。”
辛弃疾声音洪亮,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既然国师说起,他乃蕲王韩世忠嫡系后人,依我看……”
站在辛弃疾身侧的三司使杨万里微微颔首,当即补充道:“国师不仅武功盖世,道法通玄,更难得的是他一心为国,忠勇可嘉,数次挽救大宋社稷,这次若非他及时出手,叛军恐怕已攻入临安。”
韩侂胄原本半阖的眼睑倏地抬起。这位权倾朝野的宰相指节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椅扶手,目光在辛弃疾和杨万里两位重臣之间流转。
“哦,韩真人竟然是蕲王之后?”韩侂胄的声音带着几分讶异,“此事,可确认了?”
辛弃疾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这是从国师家乡取得的族谱,还有韩氏宗祠的记载。韩小友确是蕲王三世孙,其祖父乃蕲王第三子韩彦直。”
殿外雨声渐密,敲打着琉璃瓦,发出清脆声响。韩侂胄接过文书,仔细翻阅着泛黄的纸页,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
良久,韩侂胄将文书轻轻放在案上,目光投向殿外迷蒙的雨雾:“嗯,国师数次挽救大宋社稷,昔日蕲王更是一生忠勇,力保我大宋半壁江山,其子孙理应受到朝廷优待。”他顿了顿,转向辛弃疾,“不知,稼轩老兄有何建议?”
辛弃疾早有准备,当即答道:“韩相,蕲王旧宅位于西子湖畔,自蕲王薨逝后,又历经两代韩氏族人居住,后来由朝廷收回,一直由朝廷代管。我以为,不如将蕲王宅邸赐还国师,既彰显朝廷追念功臣之心,亦可激励北伐士气。”
杨万里适时补充:“如今金人虎视眈眈,正是需要凝聚人心之时。厚待忠良之后,必能使天下豪杰归心。”
韩侂胄缓缓起身,走向殿门,望着雨中朦胧的宫殿轮廓。他想起自己与韩牧的多次密谈,想起韩牧在江湖上的巨大影响力,更想起韩飞蕊——那个与韩牧如今有些极为紧密关系的侄孙女。这一切,都让他与韩牧早已站在同一阵营。
“准。”韩侂胄转身,目光炯炯,“不仅蕲王宅要归还韩牧,朝廷还应广招忠良之后。韩世忠、岳飞、杨沂和等名将子孙,凡有才德者,朝廷皆当录用。”
辛弃疾与杨万里相视一眼,齐齐躬身:“相公英明!”
……
三日后,朝廷诏书送达韩牧暂居的客栈。
韩牧接过诏书时,神情平静如水,倒是身旁的三位女子面露惊诧。
“蕲王旧宅?”李师婉失声惊呼,“那可是西子湖畔最大的宅院之一,与西湖仅一墙之隔!”
唐怜儿轻抚着诏书上的御印,喃喃道:“韩大哥,朝廷这次真是大手笔。”
段清洛则若有所思:“韩大哥既是蕲王之后,继承祖宅也是理所应当。”
韩牧微微一笑,目光深远:“朝廷美意,却之不恭。更重要的是,虽然并不能重振韩家,但是保住这一块宅院供韩氏后人居住也是不错了。”
通过辛弃疾,韩牧很快了解到韩家现状。虽然没落,但仍有几房后人散居临安附近。最令人意外的是,韩世忠嫡系一脉还有一位年过六旬的韩太尉,承袭了蕲王爵位,只是家道中落,早已不复往日辉煌。
韩牧当即修书数封,派人送往各处韩氏后人府上,邀请他们齐聚临安。
……
五日后,韩牧携李师婉、唐怜儿、段清洛前往蕲王旧宅。
宅院位于西子湖北岸,远远望去,白墙黑瓦,飞檐翘角,虽略显陈旧,却仍气度不凡。推开沉重的红漆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宽敞的庭院,青石板路蜿蜒通向深处,两侧古木参天。
“哇,这宅院真是好精致的布局。”李师婉赞叹道。她自幼生长在富贵之家,一眼就看出这宅院设计之巧妙。
韩牧颔首:“当然了,这可是当初高宗皇帝专门赏赐给蕲王养老的,自然是能工巧匠精心设计而成。”
众人穿过前院,绕过影壁,经过垂花门,来到主厅。厅内雕梁画栋虽已褪色,仍可见当年精美。厅后是曲折的回廊,连接着数进院落,最后竟通到一处临湖花园。
“你们看,这里真有道门通往西湖!”唐怜儿惊喜地发现花园尽头有扇小门。
推开门,西湖烟波顿时扑面而来。细雨中的西湖别有一番韵味,远处雷峰塔若隐若现,苏堤白堤如两条玉带漂浮湖面。
段清洛轻声道:“难怪这宅院如此珍贵。”
韩牧站在门前,望着湖面若有所思:“从今日起,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
又过了十日,韩氏后人陆续抵达临安。
开府吉日选在阳光明媚的一日,清晨,韩牧早早起身,他依旧一身紫色道袍,整个宅院已被里里外外修葺一番,匾额上“蕲王府”三个鎏金大字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巳时刚过,韩氏后人陆续到来。最年长的是那位六旬韩太尉,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他见到韩牧时,激动得双手微颤。
“好,好!我韩家历经数代,终于又出了个了不得人物!”老人紧握韩牧的手,眼眶湿润,“我是你三叔公韩诚,你祖父是我堂兄。”
韩牧恭敬行礼:“孙儿见过三叔公。”
陆续到来的韩氏族人共有十三人,有老有少,有贫有富。韩牧一一接待,不偏不倚。
午时将近,门外忽然传来喧哗声。只见辛弃疾与杨万里联袂而至,身后跟着抬贺礼的仆从。
“国师今日开府,我等岂能不来道贺?”枢密使辛弃笑声爽朗。
三司使杨万里也送上贺礼:“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更让人意外的是,年迈的翰林学士陆游也拄杖而来。这位名满天下的诗人虽已须发皆白,却仍目光炯炯。
“蕲王忠义,天下景仰。今见后人重振门庭,老夫欣慰之至。”陆游赠上亲手所书匾额“忠勇传家”。
韩牧连忙还礼:“陆老如此年纪,今日亲身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正当宾客寒暄之际,门外又传来通报:“韩相公到!”
众人顿时肃静。只见首相韩侂胄身着常服,在几名随从陪同下迈入府门。这已是极大的礼遇——当朝宰相亲至道贺。
“国师今日重振蕲王府,实乃朝廷之幸。”韩侂胄示意随从抬上贺礼,“望国师不忘祖训,继续尽忠报国。”
韩牧躬身行礼:“谨遵大相公教诲。”
韩侂胄又与众官员寒暄片刻,便告辞离去。
随后,朝廷指派的下人也到了府上,十名精干仆从,各有专长,从厨艺到园艺,从账房到护卫,一应俱全。
午后,宾客越来越多,几乎踏破门槛。文武官员、江湖豪杰、名士文人,纷纷前来道贺。韩牧应对自如,令李师婉三女暗自赞叹。
韩牧将一位名叫韩明的远房堂兄叫到身边:“兄长熟悉临安事务,从此以后,这府中大小事宜就拜托你了。”
韩明激动不已,连连保证必当尽心竭力。
为款待宾客,韩牧特意从丰乐楼请来名厨,在庭院中设宴数十桌。美酒佳肴,歌舞助兴,昔日冷清的蕲王府一时间热闹非凡。
夕阳西下时,大部分宾客已散去。韩牧站在临湖的小门前,望着西湖上渐起的暮色。
李师婉轻轻走到他身边:“今日之后,韩大哥在临安就有家了!”
韩牧微微一笑道:“只是给韩氏后人一个寄托之地罢了,我可是一个四海为家的人,恐怕短时间还停歇不下来。”
唐怜儿与段清洛也走了过来。四人并肩而立,望着西湖烟波浩渺。
“临安的事处理完了,咱们何时离开临安呀?””段清洛轻声问。
韩牧目光深远:“今日辛老提到了未来北伐之战的一些事宜,我得前去再和他商议商议,不过要不了多久时间,待这里的事一完,我就领你们先返回重阳宫。”
李师婉三人听完后微微点头。
暮色渐浓,湖面升起薄雾,远山如黛。蕲王府的灯笼次第亮起,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