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次出来见蒋华,都只敢带上邢鲲一个,就是怕行踪被傅靳年掌握。
却没想到,还是被温砚尘这个小辈给截胡了。
闵祥玉侧目瞥了眼温砚尘。
这孩子像极了他父亲温岭,俊美无俦。
但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以及眼角眉梢间那抹若有似无的邪气,却分明是遗传自他那个心机深沉的母亲,景澜。
她收回目光,冷冷地开口:“那你大半夜的,是想做什么?”
温砚尘听了,慢条斯理地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态,懒洋洋地靠在真皮座椅上,轻笑一声:“当然是想和老夫人您谈一个合作。”
“合作?”
闵祥玉眼神里尽是讥诮。
“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婆子,和你这个温家少主,能有什么合作好谈的?温砚尘,别拿我老婆子寻开心。”
“老夫人您谦虚了。”温砚尘笑意不减,“您虽年过六旬,可这手段,比起当年,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闵祥玉脸上的最后一丝客套也消失殆尽,周身的气场变得锐利起来:“有话直说,我没时间跟你在这里绕弯子。”
“好。”
温砚尘摊了摊手,“自我回到京城重新整合温氏的势力,就一直想着,该找个时间代替我父母来拜访您这位故人。”
“只是俗事缠身,一直耽搁至今。”
“虽然人没到,但我心里,可一直记挂着父母当年对我的嘱咐呢。”
他一番话说得恳切,仿佛真是个记挂长辈的晚辈。
但闵祥玉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温砚尘见状,在心里发出一声嗤笑。
这个老太婆,倒是真沉得住气,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竟然还能装得如此波澜不惊。
也罢。
他懒得再跟她打太极。
温砚尘脸上的笑容敛去:“我今晚拦下您,一是为了合作,扳倒傅靳年。”
“二么……也算是来和您叙个旧,毕竟,我可是很想知道,当年您和傅家那位老爷子,联手做了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最后几个字,他咬得极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闵祥玉心上。
她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一双保养得宜的凤眼危险地眯起:“温砚尘,你是在威胁我?”
心底,早已掀起波澜。
前段时间,她得知温砚尘回归京城,便猜到此子来者不善,如今看来,他比她想象中还要棘手,不但能忍到这个时候才来找她,一开口,更是这般直接,毫不遮掩。
“威胁?”
温砚尘笑出声,摇了摇头,“我怎么敢威胁您呢?”
“三十年前,您和傅家那位老家主联合我父亲温岭,将傅涟蘅从阿婆罗逼回京城的那点事,对您来说,现在恐怕也算不上什么致命的威胁了。”
他顿了顿,桃花眼里闪过嘲弄:“傅靳年现在虽然还没跟您彻底撕破脸,但以他的手段,这些陈年旧事,想必也查得七七八八。”
“我再把这个秘密捏在手里,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闵祥玉紧紧攥着手里的碧玉手串,冷声问:“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温砚尘坐直了身体:“三十年前,我父亲可以和您合作。”
“那么三十年后,我同样能继续合作。”
“我的目的,就是要让傅靳年腹背受敌,永无宁日。”
他像是抛出一个诱饵,声音带着蛊惑:“我已经和白萋达成了合作。”
“现在,是温家、白家,两大家族要对付他,只差您背后的闵家了。”
“只要您点头,我们三家联手,傅靳年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同时和京城三大家族对抗。”
闵祥玉冷哼一声,言语刻薄:“傅靳年可是楚家板上钉钉的未来女婿,说不定,他在床上把楚绵那个小贱人伺候好了,那丫头一高兴,整个楚家都会出来帮他。”
“老夫人!”
温砚尘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他周身的气场瞬间变得暴戾,那双桃花眼死死地盯着闵祥玉,沉声道:“楚绵和傅靳年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任何关系,傅老夫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闵祥玉意外地挑了下眉。
这反应……
未免也太大了些?
难不成,温砚尘对楚绵那个丫头有意思?
温砚尘很快收敛了外泄的冷意,又恢复了那副邪魅慵懒的样子,只是眼底的温度,再也回不去了。
“他们不过是挂着婚约的未婚夫妻罢了,楚家隐世多年,家风严谨,绝不会轻易为了一个外人,就搅进京城这趟浑水。”
他看着闵祥玉:“橄榄枝我已经抛出来了,接不接,全看您自己。”
“傅行和傅蕴已经远走高飞,您无论在傅氏安插多少眼线,最后都会被傅靳年连根拔起。”
“单凭您自己,想和他斗,不可能赢。”
话音落下,他不再多言,推开车门,作势要下车。
“你父母,温岭和景澜,如今在哪里?”
闵祥玉的声音忽然从他身后传来。
温砚尘的动作顿住,回头看向她。
只见闵祥玉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1994年冬月,温氏夫妻在京城境内离奇消失。”
“十四年前,你和温家举家迁往m国。”
“如今,时隔十四年,却只有你一个人回来,怎么,你父母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温氏夫妻的突然离开本就蹊跷,多年后只有温砚尘这个独子归来,难道……
他们是在国外遭遇了不测?
温砚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角的弧度冰冷:“傅老夫人还是管好自己的事,专心对付傅靳年吧。”
“我们温家的事,与你无关。”
说完,他推门下车,径直走向前方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随着他的离开,那十几辆围堵着宾利的黑色越野车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邢鲲和司机快步回到车上。
“老夫人,您没事吧?”
邢鲲担忧地询问,“那小子……都跟您说了些什么?”
闵祥玉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发出一声冷笑:“傅靳年和温砚尘,爱上了同一个女人,温砚尘是想拉我入伙,一起扳倒傅靳年,好让他自己,得到楚绵。”
邢鲲瞬间了然,原来是来谈合作的。
闵祥玉闭上眼,心底冷意弥漫。
温家的事,温氏夫妻是死是活,她并不关心。
但温砚尘所说的,一起扳倒傅靳年,这番话,倒是正正说到了她的心尖上。
傅靳年啊傅靳年,你的运气,可真够差的。
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羽翼丰满,可以和我正面对抗了,却偏偏因为一个女人,又得罪了温砚尘这么一个城府极深的对手。
……
与此同时,傅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京城璀璨如星海的夜景。
傅靳年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静静地伫立在窗前,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声音沉稳冷静。
“明天上午十点,股东大会照常召开,我手里有百分之三十九的股份,如果闵祥玉安插在傅氏的人,用他们那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来压我,那我只能用当年的事,让她提前伏法。”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一道温和的男声:
“别急,靳年。”
“她迟早会伏法,但不是这个时候。”
傅靳年沉默了。
他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傅行这些年对她安插在傅氏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导致傅氏被蚕食了整整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
“现在他走了,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了你,我知道你走到这一步,是无可奈何。”
电话那头的人叹了口气,“但事情,还有挽救的机会。”
傅靳年抬起眼,看向窗外的万家灯火:“傅氏集团还有一个手持百分之十六股份的神秘股东,这个人,我至今都没能查出来。”
“对方的资料藏得极深,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存在。”
“我怀疑……是我父亲当年留下的后手。”
他说完,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闻声,傅靳年眉头微蹙。
片刻后,一向沉静无波的黑眸里,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愕然。
他试探着问:“那个人,是您吗……伯父?”
楚家老宅,主卧。
楚关山刚刚结束一通电话,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笑意,眼角的褶子都深了好几道。
林悦如端着一杯温好的牛奶从门外走进来,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嗔怪道:“瞧你笑的,什么事这么高兴?”
楚关山接过牛奶,却没有喝,而是神秘兮兮地凑到妻子耳边,压低了声音,话里有话:“老婆,京城这天,怕是就要变了。”
林悦如瞥了他一眼,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她刚才去四儿媳那边看了看,梦梦下个月就要生了。
那孩子,好不容易才怀上,这怀胎十月快到头了,压力大得晚上都睡不着觉,她看着都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