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节是莫清殊从记事起过得最轻松的一个春节。
小时候,因为有两个“家”,她不得不做表面功夫,在几天里去宋家住上一两天,这一两天里,总会被宋妍妍和宋耀宗找各种理由欺负。
15岁后,一个人在国外有家不能回,每个除夕和春节都不知道怎么熬过去的。
如今,她终于能遵从自己的心,每个节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她是个很容易知足的人,不用再去宋家点卯这件事,就让她觉得幸福。
盛司令盛熙川父子原本是不亲近的,但架不住珍珠跟爷爷投脾气,有珍珠在,他们的父子关系都奇异地缓和了一些。
除夕夜,在珍珠的坚持下,三人去老宅吃了年夜饭。
老宅门口贴着珍珠写的对联,盛司令恨不得把一颗心掏出来给珍珠,莫清殊都没见过的传家宝,一样样拿给珍珠。
盛夫人本就是窝囊坏,自然也老老实实,没敢作妖。
总的来说,这顿饭吃的不错。
吃完饭一起守了岁,第二天是大年初一,一家三口又先一起去陆家给陆夫人拜了年。
陆夫人前一天去了庙里,照例给莫清殊和珍珠求了平安符。
她对莫清殊说:“你新一年终于不犯太岁了。算命的说,你以后要走的大运都是好的,哪怕有小坎坷也能逢凶化吉呢。”
莫清殊笑:“那敢情好,人到中年,我终于也能享一点清福了。”
“乱说,你才多大,怎么就人到中年了。”陆夫人嗔她。
莫清殊:“妈,我虚岁都三十了,你说是不是中年?”
闻言,陆夫人愣了一下,才道:“是呢。”
这件事原本就过去了。
聊别的事,陆夫人突然又说回来。
“可说呢,昨天给算命的你生日的时候,我竟然都没多想。总觉得你才长大,年纪还小呢。”陆夫人有点感慨,讷讷道,“我的小宝,你前三十年,可是受苦了。”
她原本保养得宜,让人看不出年纪,如今已经有白发了。
但她不感慨自己衰老,只心疼莫清殊。
莫清殊不愿意再往后看,笑着把陆夫人给的护身符又掏出来在她面前晃:“过去就过去了,不是说今后净享福了?妈跟着我享福就好了。”
陆夫人强忍哽咽:“好。”
日子一天天向前,因为没什么大事,倒是好像比过往前几年缓慢一些。
背靠盛世集团的大树,陆氏一路扶摇直上。
生意越来越好做,需要操心的事越来越少了。
莫清殊难得享受起了生活。
工作之余,几乎每周都能和盛熙川享受二人世界。
两人一起去流浪猫小院照顾猫,也一起去郊外的马场骑马。
骑马是莫清殊的强项,她一身骑装在马背上狂奔的样子,总能让盛熙川失神。
有时他们什么也不做,只是在家里,等珍珠睡着后,去院子里开一瓶红酒,并肩坐着看星星。
夜风微凉,盛熙川会拿一条薄毯裹住两人,莫清殊靠在他的肩上,聊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或是静静地享受这份安宁。
这样的日子,平静得甚至有些不真实。
莫清殊偶尔会恍惚,好像之前那将近三十年颠沛流离都只是一个遥远的梦。
转眼间,春暖花开,又很快入夏。
珍珠迎来了她的四岁生日。
生日宴办在了临江别墅的草坪上,没有请太多外人,都是最亲近的家人和朋友。
除了盛家人外,还有陆夫人陆展母子,苏白和楼珏带着他们半岁的女儿明珠。
四岁的天才小孩珍珠更为成熟练达,连装孩子气都不肯装了。
她最近控制体重初有成效,圆圆的小脸上出现了一个尖下巴的形状,越发漂亮了。
寿星最大,一帮人送了珍珠礼物,又围着她唱了多种语言版本的生日歌。
在吹蜡烛前,众人笑着对珍珠道:“许个愿吧。”
珍珠突然又恢复了小孩子的神态,大眼睛骨碌碌转了一下,环视四周,又在莫清殊脸上扫过,随即落在盛熙川脸上。
莫清殊暗叫不好,还没来得及出言阻止,珍珠已经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大声道:“我的生日愿望是,希望爸爸妈妈给我生个妹妹。”
莫清殊:“……”
盛熙川:“……”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无语。
幸好,珍珠没当着众人的面劝盛熙川去复通。
不然夫妻两人不得社死到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珍珠不是突发奇想,两个月前的某一天,三人吃着饭,她突然抬起头来对盛熙川道:“爸爸,你结扎够半年,可以去复通了。”
把盛熙川和莫清殊同时吓了一跳,好悬一口饭吃进气管里。
盛熙川算日子,可不正是他结扎半年整么?
明知道珍珠不是一般小孩,但这件事从她嘴里说出来还是透着诡异。
盛熙川和莫清殊两人各种东拉西扯,才把这个话题混过去。
再后来,这个话题珍珠没提过。
本以为她当时就是心血来潮这么一说,谁知现在又来了。
莫清殊尴尬地咳了一声:“过生日都是在心里许愿,说出来就不灵了。”
珍珠没那么好糊弄:“灵不灵,还是看你们?只要爸爸……”
在珍珠说出“复通”之前,盛熙川冲上去捂住了她的嘴。
“妈妈的意思是你在心里许一遍,说不定就实现了。”他说。
珍珠一双大眼睛睨他:“真的?”
盛熙川郑重:“需要从长计议,但不是完全没可能。”
珍珠这才消停下来。
这孩子比她爸妈骨子里促狭多了,想要什么,又有点“不择手段”的劲儿,竟然真的把两人逼的有点骑虎难下了。
好在来的没外人,不至于有谁看夫妻俩笑话。
入夜,众人离去,保姆带珍珠去洗澡换衣服。
盛熙川和莫清殊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头一个,托着脸看彼此。
“跟你女儿聊聊吧,如果她是认真的,你就去复通,咱们再生一个。”莫清殊说。
盛熙川声音很低:“我怕你再挨一刀吃苦头。”
不是不想再要个孩子,只是这个念头每次一起,再看到莫清殊身上的那道疤时就心疼得打消了。
也因此上次珍珠提这件事时盛熙川糊弄了过去。
莫清殊从沙发另一头挪过来,坐到他身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熙川,”她柔声说,“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生珍珠的时候,我并不觉得苦。看着她一点点长大,带给我们的快乐和幸福,远远超过了那一点点辛苦。”
“我之前跟你说不准备再要一个孩子,完全是为了珍珠。怕她有心理落差,觉得自己没有得到过父母完整的爱,但弟弟妹妹得到了。”
但现在看,珍珠不这么想,她或许是认真的想要一个弟弟或妹妹。
盛熙川搂紧她,沉默了好一会儿。
“那一会儿跟珍珠聊聊。”他哑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