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蓝娜娜在通风管里压低嗓门催促一句：“快了，前面出口。”
我捏紧背包，一步接一步爬着，过了弯口，隐约听到上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和叫喊。
风道尽头有微弱亮光，蓝娜娜伸长脖子看清四下，回头用嘴型示意“没有人”，然后腾出手慢慢推开出口。
我们从老旧的金属风口爬出来，身下脚一落地，才松口气，但身上已一层汗。
才站定，体育馆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爆炸——轰隆一下墙皮震动，紧接着便是密集的怒吼和杂乱的奔跑声。
蓝娜娜本能地一低头，我忙拉她挨着墙根匆匆退进主场通道。
刚绕到交易会大厅门口，还没分清状况，前方已乱作一团。
体育馆入口的卷闸门被从外头硬生生砸开，几名武装人员鱼贯冲进来。
带头的汪丽娜戴着钢盔，步伐粗犷，进门时厉声高喊：“所有人站住，姜美人私自勾结外敌，预谋出卖各方物资情报！
你们都给我睁亮眼睛！”她身边的人抬着军绿色皮箱，齐刷刷堵在展台中央。
有卖家推开围栏想逃，被汪丽娜那班人直接架了回来。
蓝娜娜一拍我胳膊，“这下捅出大娄子。”我没回话，只觉脑子在飞快转，眼前人群越来越密，叫骂声、推搡声混成一片。
没过几秒，汪丽娜爬上一处临时搭建的高台。
她左右一看，扯着嗓子，声音盖住大厅杂音：“大家都听清楚！
交易会收集的所有物资登记和武器清单，都是姜美人设下的圈套——她说能保住咱们，其实全是记在暗账上，要卖给城外势力！”
她拍手中的文件袋抛到台下，几页文件撒得四散。
“这些账本都是证据！”
支持她的人在周围呼应：“姜美人奸诈！让她出来！”
大厅一角顿时躁动不安，几个人把桌椅推倒，有些贩货人抓紧朝后撤。
就在此时，姜美人从后台区域快步出来，穿着她那身深色的外套，脸色发白但步伐稳定。
她扫过会场一圈，站在高台下正中位置，嘴角绷紧，压着嗓子开口：“你有什么证据？
这些账册，是你的人潜入仓库偷出来的吧？借交易会污蔑主办，谁才是最大得利者？”
她转向人群，不徐不疾摸出一份单据猛地举起。
“今天下午刚查出来，汪丽娜的小组在仓库撬开我的物资箱，带走一大批药品和武器。
你这是贼喊捉贼！”她朝旁边手下一使眼色，那些本地防卫队立刻围到她近前，护得死死的。
台下有几个人认得姜美人，立马吼起来：“姜老板没必要害我们！
汪丽娜你少诬赖！”还有几个穿便服的拿出随身警棍、把守在过道。
汪丽娜冷笑一声，一手撑腰：“你说我偷你的，是不是你的人都能帮你作证？”
她回头示意身后的人亮出仓库的录像。
原本安静观察的摊主们，瞬间变得紧张，有的把手头的药箱往身后藏，有的干脆拔腿就想冲侧门。
我一看局势不妙，探身拉了拉蓝娜娜袖子：“别出头，等局里乱起来再混出去。”
人群已经明显分出三股，一伙是姜美人的老底子和几名忠心的本地安保，手里都有武器，死死盯着汪丽娜的动静。
另一伙是汪丽娜带来的外来人马，他们在主入口布防，把会场主道死死堵住。
有那么一大批普通买卖人则惶惶不安，趁冲突焦点在两方之间时急着往各个出口退。
冲突几乎是瞬间爆发的，有人先手扔了瓶催泪弹，尖锐的刺鼻气味传开——大厅防火门又没开，空气一团糟。
我急忙拉着蓝娜娜低身快走，竭力缩在人群的夹缝里。
姜美人察觉局势失控，也不再掩饰，做个手势。
她的人迅速后撤，将几台物资推车横在自家人和汪丽娜对立面前。
汪丽娜大喊：“别信她！她一早就把你们的底细传出去了！
你们真愿意往火坑跳？”
支持两人的，本来就有旧怨，谁都不敢靠近第一线，但双方的把持人悄悄摸向武器。
有个本地摊贩踉跄着撞倒物资架子，把摊主们全带倒。
推搡之间，有支修理用铁棍飞出，砸中高台边沿，又一人趁乱试图勒住防卫队员脖子。
场子彻底乱了。
蓝娜娜屏气凝神，侧头朝我说道：“不是找死么，这俩人都不是善茬。”
她擦去额头汗，我盯住姜美人那个方向，只余警惕。
混乱中，我无意间瞥见交易会南侧，一小批人趁乱迅速移向后台更衣室。
我努力辨认那些身影，忽然发现白小柔混迹其中。
她没跟着汪丽娜那队人，也避开了姜美人的直接防御队伍，而是穿了件灰制服、低着头，步子利索地往姜美人私人办公区走。
她手里拎着个小号收纳箱，动作全无犹豫。
我心里纳闷，白小柔本可卷进主场风波，这会儿却偏去办公区。
耳边枪械撞击声和警告声不断，我见她在办公区门外停下，熟练地按了几下旋钮，动作太老练了，分明跟那些仓促搬逃的小摊主不是一类人。
我轻轻咬牙：“她到底想找什么？”蓝娜娜还没反应过来，我侧头给她使个眼色。
蓝娜娜不敢出声，只拉着我往大厅边边挤。
场面更吵杂，有人试图劝架被安保打倒，也有人借乱捡起被丢下的物资。
高台上的汪丽娜还在激烈指控，姜美人则边命令手下稳住局面边继续喊：“胆敢盗我货物、泄露交易机密者，后果自负！”
会场中间居然开始有几个人持械对峙。
我尽量拉低帽檐，不让自己的脸暴露。人流里传来一声枪响，几个胆小的交易者扑倒在地。
蓝娜娜紧跟着我，压着声音说：“得赶紧想法撤出去，这两拨打起来小命不保。”
我勉强蹲低，抬头又看见远处贪生怕死的摊贩或者根本分不清战况的外地商贩，全都一窝蜂挤向门口。
主场门那边，这时有个大型货架倒塌，几十个纸箱砸落，更多人趁乱夺路。
与此同时，那边更衣室旁，白小柔悄无声息钻进姜美人办公区。
她似乎没理会外头乱成一锅粥，反而先找抽屉，又翻文件柜，一副只对特定目标在意的架势。
我看见她很快从一堆账册底下摸出个小芯片盒，神情专注，片刻不理会外面砸门的动静。
汪丽娜这边有人拔枪指向姜美人，姜的支持者也不退让，隔着几米外面怒吼。
武器被扔到大厅中，双方防卫力量推搡在一起，一名防暴队员抡圆了胳膊砸倒对方，汪丽娜手下一脚踹翻物资箱。
人流每冲撞一次，争斗就更烈一分。
大厅里的第三派，也就是一心想逃的普通人，开始“嗷嗷”地往后门挤。
砸门声不断，有人抢着扔钱、撕证件。我们跟在人流缝隙，偶尔有几个人差点把我撞倒。
我一边护住蓝娜娜一边死盯着后台出口，心里琢磨：“这么下去，存货、情报、人员全得完蛋。”
枪火声连成一片，汪丽娜和姜美人的核心支持者终于打成一团，附近的摊位砸得七零八落。
场子里味道呛人。我顾不得多想，等白小柔的背影消失后，拉着蓝娜娜径直往侧面备用通道挤。
人群越聚越多，我与蓝娜娜被摁在一堆货箱边。
耳边不断有武器上膛和推搡叫骂声。蓝娜娜问我：“你打算怎么出去？”
我正盘算着找下一个掩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