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娜娜发来对讲机里的轻响,我顺着物资登记处退了出来,贴着墙根绕到嵌板那边。
她躲在阴影里冲我点头,伸手试了下那块假墙。
墙砖其实只是一层活动面板,下方有几道隐约划痕。
她低声说:“门轴老的,刚才两个守卫一走我就试了,里面没人,灯开着。”
说着把我让进一道窄缝。
我弯腰钻进去,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扑了出来。
假墙里露出一条曲折的楼梯,没有窗,只有一排老掉线的小灯泡勉强把台阶照亮。
脚下每下一步,鞋底都被灰尘黏住。我紧跟蓝娜娜,心里打着鼓,不断想着姜美人平日里滴水不漏,怎么把这么个地下室藏得不着痕迹。
楼梯两旁没什么声响,只有两人脚步细碎,蓝娜娜在最前头,时不时回头看我。
我压低嗓音:“你确定一路没人?”蓝娜娜手里还把玩着那瓶试剂,小声道:“收集空气里的成分,没异常气体。
我特地记了一下防御机关的位置。”她说完探头往前,看见楼梯转角,又往下数了八级,底下终于露出一扇铁门。
门口装了老式电子锁,上头插着一把临时解锁器,看样子早被人撬开。
蓝娜娜掏出那台微型红外探测仪,在门缝扫了下,悄声道:“里面静电浓度高,一定有管理区。”
我让她把背包移过来,推门进去。
铁门打开没什么声,地下空间迎面敞开。站在门里,我愣了一下。
房间比想象中宽,顶棚极高,四面墙全拉着钢筋网箱。
墙边一箱箱武器,箱子都贴着军用标牌,既有小口径步枪、手枪,还有一水的防暴装备、爆破弹和整包的穿甲弹。
这数目,远远比交易会上展出的东西多出几倍。
常规势力根本用不完那么多。
蓝娜娜绕着武器箱走了一圈,小声数:“三十二箱步枪,十五箱弹药,边角上那堆高爆弹少说也有五十枚。”
她低头蹲下,抬手就划开其中一只箱盖,一层层包装的枪身全新没动过。
“这些枪号都序列整齐,统一大批量走私货,肯定不是捡漏来的。”
她抿嘴,显然也有些惊讶。
我不动声色在旁边检查,脑子飞快整理记忆:这些武器型号和批次,在区域外围黑市流通根本见不着,说明姜美人背后渠道并非单一。
再想起她掌控物资流和情报收集,一下子串起她不止靠生意发家的野心。
房间中央放着一张很大的桌子,桌上压着几根铁棍,一旁摞着几本账本。
桌面正中央铺着一张醒目的城市地图。地图密密麻麻画了色块,蜡笔线条扎扎实实围出几大块区域。
蓝娜娜盯着看看,挨着地图边几行字念了出来:“南区粮库、旧码头、A级补给点……”她忽然用笔点了两个圆圈,低头嘀咕:“你看,这里。
这是我们的基地吧?”我脑里过了一遍地理分布,点头:“对,这圈‘医站’,肯定是我们。
那边,北边画着另一个大红圈,写着‘北方营地’。”
我弯腰凑近,仔细数着上面的各色记号。我们的基地和北方营地都用粗线条加重标了,基地一圈圈向外蔓延出了光圈符号,像是在刻意提醒什么关键点。
我扫着那上头圈出路径的箭头,一条红线直通交易会主场,一旁特别写着“流量物资真实记录\/南北对照\/集中引流”这样的小字。
桌角摞着一叠计划书,看纸张是新打印的。蓝娜娜用手机按住纸边,压低嗓子嘟囔:“计划书有两份,一份是备用草案。”
她拉开第一页,我顺着念出来:“交易日安排、外围分兵、监控流量、暗中剥离主场力量……收集各方清单,诱导北方营地误认为我方蓄意侵袭。”
蓝娜娜拍着照片,一边凑近看细节,皱眉道:“她是想把我们和北方营地撺掇起来打?
然后她坐收渔利?”我翻过后一页,“后头写得更细——她让主办方‘误导会场安保,造成北方误判’,等武装冲突一爆发,她的手下早已借乱收割所有重要物资,现场有脱身通道。”
我一根手指按在那句话上,冷笑一声:“姜美人防的不是哪个小势力,是我们这些心怀戒备的人。
她自己留了活路。”
蓝娜娜没接话,低头猛按手机快门,把地图全拍了下来。
账本边上还有一张小表格,写着从各出入口调配的暗号和今天每小时更新的岗哨换班时间。
我把这页翻拍备用,把不同哨位的最后一次扣除时刻特别记住。
地下室一隅有监控主屏幕,屏幕闪着灰蒙蒙的画面。
我刚把计划书塞回原位,眼前那监控屏突然多了个红色信号闪烁。
蓝娜娜拍照动作一顿,低声喊我:“有人往这边来了。”
她调亮屏幕,屏幕角落拉出分区视图,上头清楚显示有三个人从侧面楼梯下来,步子特别快。
我嘴里咕哝句“时间不多”,一边用手势催她收拾。
蓝娜娜没停,急忙把最后几页计划书也拍下来,手机塞进衣袋,低头去找逃生口。
我摸了摸墙角,找到一道通往库房后巷的铁门,门边有两把旧钥匙挂在钩子上。
蓝娜娜凑过来,压低声音:“你清楚暗道出口在哪?
刚才我进楼梯那头没看到岔口。”我摇头,“只能先照着老路径退出去,出不去再换大门。”
她拉开一道门缝,露出后头窄小的小道,外面货箱堆得乱七八糟。
门没锁死,我们小心移过去,避过了房间中央那一片亮得刺眼的灯把。
穿过杂物区还没等喘口气,脚步声越发近。屏幕里那三人已过一半楼梯。
蓝娜娜扯了扯我袖子:“得快点,他们要进门了。”
我拉着她绕到仓房另一端的出口。门后有置物柜,能暂时藏身。
我把对讲机静音,蓝娜娜也轻微关掉手电,两人屏住呼吸等了一两秒——按赶路速度推算,那三个人再有十几秒就能推门。
蓝娜娜最后扫了一眼走廊,确认没人,压低声音说:“别等了,从旧通风管道钻出去吧,我刚刚下来时顺道试过能走人。”
她轻车熟路摸到管道口,拉开一块嵌板,我帮着把货箱搬开些,钻进逼仄的风道。
通道里漆黑不见五指,我用手机屏当手电,屏幕光晕只照得出前头蓝娜娜的鞋尖。
两个人一路匍匐往前爬,头顶还能听到地下室铁门开关的咔咔声。
有段时候我脑子里全是交易会混乱的局面和姜美人的算盘,不敢松懈,也没时间细想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