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依棠心中暗自得意 —— 那是自然，她的目标从来只有太子一人！
嘴上却依旧谦虚：
“太子妃过誉了，依棠不过是略懂皮毛罢了。”
她状似无意地将话题往萧璟煜身上引，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倾慕：
“说起来，这世间男子，怕是再没有人能比得上太子殿下了。文武双全，气度卓然，太子妃真是好福气。”
顾念雪闻言，顺着她的话直言：
“你是没见过，殿下还是王爷时，可比现在狠厉得多。那会儿，他提审重犯用的是特制的铁笼，笼壁嵌着倒刺。人关进去不动还好，稍一挣扎就会被勾出带血的皮肉。”
她指尖轻轻叩着棋盘边缘，声音平静：
“围剿流寇那阵，更是如同阎罗降世，马蹄踏过之处，尸横遍野。如今成了太子，肩上担着国本，才稍稍束住了那身戾气。”
郑依棠却只觉得顾念雪是在故意吓唬自己，想让自己知难而退。
心中更是对太子执念反倒更深—— 这样有勇有谋、能文能武的男子，才是真正值得她托付终身的。
她欠身笑道：
“太子殿下身负陛下重托，所言所行自然要比旁人多几分狠绝，否则如何制得住那些异心之人？这份担当，才更显可贵。”
顾念雪闻言，只是轻扬了一下嘴角，并未多说什么。
棋局渐渐进入尾声，顾念雪落下最后一颗棋子，淡淡一笑：
“郑小姐，承让了。”
郑依棠看着棋盘上的局势，脸色一阵发白。
黑白子交错间，她竟是输得彻彻底底。
这场对弈，似乎在预示着什么，她与顾念雪之间的较量，或许从一开始，她就已经落了下风。
她强装镇定地站起身：
“太子妃技高一筹，依棠甘拜下风。时辰不早了，依棠也该告辞了。”
顾念雪点了点头：
“陆堰，送郑小姐。”
看着郑依棠离去的背影，顾念雪端起桌上的菊花茶，轻轻抿了一口。
蓝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亭外：
“太子妃，这个郑依棠，野心不小，是否要让属下派人盯着？”
“不用，让沐风留意着殿下便是。”
“啊？”蓝雨愣了一下，下意识瑟缩了半分，“这······不好吧。”
太子妃难道是不相信殿下能抵挡得住这片桃花？
顾念雪嗤笑一声，
“想什么呢，她的目标是殿下，自然是殿下在哪儿，她便会想方设法的出现在哪儿，与其盯着她，倒不如保护好殿下更来的实在。”
蓝雨恍然，“属下明白了。”
这郑依棠，倒是比她想象中要执着，只是不知，这份执着最终会换来什么。
——
朔风卷着沙砾抽打在镇北大营的辕门上，
萧璟煜一身玄色劲装，踏着满地枯叶走进演武场时，正在跟士兵掰手腕的萧璟芫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弹了起来，脸上的泥渍都没顾上擦，几步就蹿到他面前。
“三哥！你怎么来了？”
萧璟芫的眼睛亮得像两颗黑曜石，全然一副少年人的雀跃。
他在镇北大营这几个月，胳膊粗了一圈，皮肤也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褪去了从前的青涩，倒比从前英气了不少。
自此前商船营救顾念雪一事之后，他便又回到了军营，想要磨去一身浮躁，也想忘却那个让他心绪难平的人。
萧璟煜瞥了眼他身后全体肃然的士兵，淡淡道：
“来看看你的受训成果。”
萧璟芫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挠了挠头嘿嘿直笑：
“三哥，你该不会又想······”
话音未落，一道清脆的女声从旁传来：
“参见太子殿下。”
虞莹一身银甲，腰悬长鞭，快步走来行礼，
“五殿下近来进步神速，不仅跟将士们同吃同住，前几日还连胜了三位都尉，枪法也越发凌厉了。”
萧璟芫听得头皮发麻，偷偷拽了拽虞莹的衣角，用口型说 “姑奶奶别夸了”。
这姑奶奶，在镇北军校尉一职上做得铁面无私，往日里操练他时从不含糊，今儿怎么偏来添火。
萧璟煜果然挑了挑眉，目光落在演武场角落的兵器架上。
不等众人反应，他指尖轻扬，一股内力隔空卷过，一柄丈二长枪 “哐当” 一声落在萧璟芫脚边，枪缨上的红绸还在簌簌颤动。
“既然虞校尉都夸你长进了，” 萧璟煜撩起袍角，露出劲装下线条分明的小腿，“就让孤瞧瞧，你究竟成长了多少。”
萧璟芫咽了口唾沫，捡起长枪在手心里掂了掂。
他知道躲不过去，干脆横枪而立，摆出个标准的起势，枪尖斜指地面，带着几分少年人的锐气：
“请三哥赐教！”
话音未落，萧璟煜已欺身而上。
他并未取兵器，只凭一双肉掌便接下了萧璟芫势大力沉的一枪。
枪尖离他咽喉不过寸许时，他手腕轻翻，食指中指精准地扣在枪杆七寸处，微微用力，萧璟芫只觉一股巧劲涌来，长枪竟有些握不住。
“力气长了，准头也还行，”
萧璟煜声音平稳，脚下却毫不停歇，侧身避开横扫而来的枪杆，手肘顺势撞向他的肋下，
“可惜还是太急。”
萧璟芫被撞得闷哼一声，借着后退的力道旋身横扫，枪杆带着呼啸的风声卷向萧璟煜的腰侧。
这招是他新学的 “回风扫落叶”，在虞正昊的指点下练了不下百遍。
本以为能打个措手不及，却见萧璟煜足尖轻点地面，身形如纸鸢般向后飘出丈许，恰好避开枪锋，连发丝都没被扫到半分。
“步法乱了。” 萧璟煜落地时稳稳站定，目光扫过他微颤的膝盖。
萧璟芫脸上泛起红晕，一半是累的，一半是羞的。
他咬着牙再次挺枪刺出。
这次他放慢了速度，枪尖稳稳锁住萧璟煜的肩头，枪杆上的力道收放自如，显然是用了心的。
萧璟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退反进，左手闪电般抓住枪杆，右手成拳，带着破风之声直取他面门 —— 却在离他鼻尖寸许处骤然停住。
萧璟煜收回拳头，指腹擦过他汗湿的额角，
“出枪有章法了，懂得留力变招，确实比从前沉稳多了。”
萧璟芫喘着粗气，额前的碎发黏在汗湿的脸上，却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那三哥可还满意？”
“勉强及格。” 萧璟煜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向帐外，“试炼结束，明日收拾行装回宫。”
“真的？！”
萧璟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提着长枪原地蹦了三下，差点把枪尖戳到自己，
”太好了！“
他刚要跑，就被虞莹拦住。
她抱着胳膊，眼神里带着惯有的严肃，嘴角却藏着点笑意：
“五殿下，太子说的是明日回宫。”
她抬手指了指天边沉下去的日头，残阳的金辉正一点点被暮色吞没，“别忘了，今夜还有三个时辰的负重操练。”
萧璟芫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苦着脸看向萧璟煜，希望能讨个情。
却见自家三哥早已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好姐姐······” 萧璟芫拖着长枪，肩膀垮得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虞莹收起笑意，抬脚踢了踢他的小腿：
“赶紧去换装备，误了时辰再加两个时辰。”
寒风卷着旗帜，萧璟芫望着萧璟煜离去的方向，突然挺直了脊梁。
虽然如此，但一想到明日就能回京见到母妃，他还是忍不住咧开了嘴，扛着长枪大步走向营房。
这几个月的苦没白吃，至少，他没让三哥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