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宣璟帝的欣喜,皇后的态度则平静了许多。
她望着殿中从容应对的郑依棠,眼中没什么波澜,只碍于荥阳郑氏在文坛的分量,象征性地赏了几匹名贵的浮光锦,又添了一对羊脂玉镯 —— 都是些女孩子家喜欢的物件,算是给足了郑氏颜面。
宴会还在继续,皇后却悄悄朝身边的玉琪使了个眼色。
玉琪心领神会,悄然退下。
没一会儿,就有宫人匆匆来报: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八皇子哭闹不止,乳娘说这个时辰怕是殿下闹觉了,实在哄不住,还请娘娘移步瞧瞧。”
皇后闻言,脸上露出担忧之色,起身对宣璟帝说道:
“陛下,既是璟弘哭闹,臣妾便先去看看。”
宣璟帝向来疼爱幼子,闻言也没多说什么:
“去吧,好好哄哄他。”
皇后谢恩后,便带着宫女匆匆离开了。
她刚走没多久,宁妃也实在坐不住了。
她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七皇子,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悄悄在孩子嫩乎乎的小胳膊上捏了一下。
“呜哇 ——” 七皇子顿时扯开嗓子哭了起来,小脸蛋涨得通红。
“璟晟这是怎么了?”
宣璟帝的目光顿时落在那小肉团子身上,宁妃连忙抱着孩子轻轻拍哄,柔声回话:
“陛下,许是璟晟有些积食了,臣妾带他出去走走消消食。”
宣璟帝虽觉纳闷 —— 两个孩子怎么偏巧都在这时候哭闹?
但看孩子哭得可怜,也没细想,欣然应允:
“去吧,若是还不舒坦,便着太医去瞧瞧。”
“是,陛下。”宁妃抱着孩子,如蒙大赦般退了出去。
到了御花园,宁妃赶紧心疼地把七皇子搂在怀里,用帕子擦去他的泪珠:
“晟儿乖,不哭了,是母妃不好,掐疼了吧?”
七皇子抽噎着,小脑袋往她怀里蹭了蹭,委屈地点了点头,渐渐止住了哭声。
皇后其实没走远,听到哭声便寻了过来,见这情景,无奈地笑了:
“宁妃,你怎么也出来了?”
宁妃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不屑:
“臣妾实在看不惯那郑依棠惺惺作态的样子,又是献画又是捐赏的,活脱脱一场独角戏,看得人累得慌。倒不如带璟晟出来透透气,看看月光,喂喂池里的锦鲤自在。”
皇后闻言,便笑着道:
“既都出来了,不如随本宫回坤宁宫坐坐?璟晟许是也想弟弟了,是不是?”
萧璟晟的长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闻言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向皇后,忽然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刚冒头的小乳牙,模样憨态可掬。
皇后被他逗得心头一暖,欢喜道:
“你瞧这孩子,倒是机灵。”
说着便摘下右手的护甲,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脸。
——
天刚蒙蒙亮,荥阳郑氏宅邸的朱漆大门外就已排起了长龙。
提着礼盒的官员家仆们伸长脖子往里张望,马车首尾相接,从街角一直蜿蜒到巷尾。
连巡街的金吾卫都特意绕开了这片区域,生怕惊扰了这份热闹。
郑松涛穿着簇新的宝蓝色锦袍坐在正厅,看着管家递上来的礼单,花白的胡须翘得老高,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老太爷,这是吏部侍郎吴大人遣人送来的贺礼清单,还有昨夜帝后赏赐的物件登记。”
管家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双手捧着账本微微颤抖,“门外还有不少朝中大人送的贺礼,其中······还有好几份庚帖呢!”
这些年郑氏虽仍是望族,却许久没这般门庭若市了。
郑松涛摆了摆手,捻须道:
“知道了,先将帝后赏赐入库封存,至于那些庚帖,暂且搁置一旁吧。”
他心里清楚,这些人不过是看了昨夜宫宴的风向,赶着来攀附罢了。
如今依棠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她的归宿只能是东宫侧妃!
只是这些送礼的官员也都不能得罪,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回绝才不伤和气。
此时的茉香院里——
郑依棠正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姣好的面容,眉梢眼角都带着得意。
她指尖轻轻抚过自己的眉眼,唇角勾起一抹藏不住的笑 —— 昨夜在重华殿的风光,百官惊叹的眼神,宣璟帝赞许的目光,闭上眼都能清晰浮现。
“小姐,外面可热闹了!”
丫鬟银鹊捧着一堆新得的首饰进来,脸上满是崇拜,“今早奴婢去前院打水,听见下人们都说,这太子侧妃之位非您莫属!”
郑依棠拿起一支赤金步摇簪在发间,对着镜子左右端详,语气带着几分故作的淡然:
“他们懂什么。” 话虽如此,语气里的得意却藏不住,“只可惜太子殿下不在京城,若他昨夜也在场,哪里还需要这般周折。”
她转过身,裙摆扫过凳脚,“待殿下回来,我定要让他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嫡女风华。”
这日午后,京城新开的 “琳琅阁” 里珠光宝气,各式首饰在琉璃灯下流转着璀璨光泽。
白溪芸正拿着一支累丝嵌宝凤钗细细打量。
明年三月她就要出嫁了,今日特意拉着姜芷晴来定制一套成婚头面。
“你看这支怎么样?” 姜芷晴将凤钗往白溪芸发间一比,“翠羽嵌得极妙,配你的嫁衣正好。”
白溪芸刚要答话,就听见隔壁柜台传来一阵压低的议论声,是几位官家夫人小姐在挑首饰。
“听说了吗?昨夜荥阳郑氏的那位小姐在宫里出尽了风头,一幅百米长卷让陛下龙颜大悦,赏了好些东西呢!”
“何止啊,我听我家大人说,那画里绘尽了天下郡县的民生百态,没有三年五载根本画不出来,当真是费了大心思的!”
“我还听说,陛下有意将她指给太子殿下做侧妃呢······”
姜芷晴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悄悄拉了拉白溪芸的袖子,
“芸儿,你听听,这郑家小姐的风头也太盛了。太子妃要是再不回来,怕是连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声都要被抢去了。”
白溪芸放下凤钗,慢条斯理地拿起一支珍珠耳坠:
“抢就抢了,她才不在乎这些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