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听雪趁机检查了一下翎子的手腕,见没有多严重,便说道:“等会儿让二哥哥帮你拿点药,不过这雪声里印可不会消,等回去把手表带上,这样也不会让人注意。”
季家堂口「雪声里」的「上印」规矩只有一处——左腕内侧,横纹上方一寸,三颗香疤排成一条笔直的短横线,像一把小刀横卧在脉搏上。这位置也只有在抬手敬酒或亮刀时才露得出来,既是暗号也是警告。
翎子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说道:“没事的,没人会在意我手腕上的印记,他们也不会联想到季家的。”
听翎子这么说,季听雪没来由的有些心酸。“行,以后咱们的联系更深了,又多了一层关系。”
翎子先是一愣,接着漾起一抹笑,说道:“谢谢主人。”
四楼,小厨房。
季听雪还没走近,就迫不及待地喊道:“二哥哥,我来了,你快出来。”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在楼道里回荡。
紧接着,季砚的声音响起:“小妹,你别过来,这里都是苦哈哈的药汤子味儿,可难闻啦!我马上就出来。”
没等多久,季砚就快步走了出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不赶紧带着季翎回去,这里都是些大老爷们儿,没什么好玩的。”他刚刚也在香堂。
季听雪拉着季砚的手,笑嘻嘻地说:“知道了,二哥哥,我这就走。不过,爹让你跟我一起回去呢。哦,对了,还有那个药膏给我拿一瓶回去。”
季砚点了点头,也没多问爹让他回去有什么事,只是随口应了一句:“等我一下。”他就转身走进小厨房,去拿药膏。
这里虽然被称为小厨房,但实际上更像是一个专门熬药和治疗跌打损伤的地方。只有受伤的兄弟们才会来这里,所以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三人特意绕了远路回私宅,这是季听雪要求的。一是让翎子认认路,以后出门不着沈老四偷工减料以及三鑫洋行董事与扶桑人相互勾结的消息。至于迷路;二是想看看外面的人对私锚地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反应。
一路上,大家都在讨论着沈老四偷工减料以及三鑫洋行董事与扶桑人相互勾结的消息。
「看来这次的动静闹得有点大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动动沈家老三。」
季听雪刚回到私宅,季铳就迎了上来,说道:“顾叔已经过去了。薛老二那边似乎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呢,他现在正在大街上得瑟呢!”说完,季铳忍不住笑出声来,仿佛已经能想象到薛沈两家得知真相后的那副窘态。
季听雪还没说话,季砚突然一把搂住季铳的脖子,好奇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季铳被季砚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连忙用手挡住季砚的胳膊,然后迅速跳到两米开外,与季砚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和小妹办了件大事,你不会不知道吧?”季铳一脸得意地说,同时还摆出一副“我才是和小妹最亲的哥哥”的样子,继续说道,“你现在回来,难不成是老爷子不放心,特意派你来帮忙的?小妹,你说是不是这样啊?”
季听雪无奈扶额,谁也没理,直接进了堂屋,坐了下来。她可不想掺和兄弟俩的“争风吃醋”。
季听雪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看着两兄弟继续争吵不休,似乎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过了好一会儿,直到两兄弟终于分出胜负,季听雪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两位哥哥,咱们能不能先把正事儿办了啊?”
季砚的反应倒是挺快,他一听季听雪的话,迅速挨着季听雪坐了下来,还一脸讨好地说道:“小妹,你还和二哥哥最亲吗?怎么有好玩的事不想着二哥哥呢!”
季铳见状,可不愿意了,他对着季砚大喊一声:“二哥,你别在那儿卖惨!”然后转头对季听雪说道:“小妹,别理他,有事找小哥就行,小哥肯定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季听雪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实在不想理他们,扬声喊道:“季伯,我饿了,午饭提过来没有?”
一直在旁边候着的翎子连忙说道:“主人,我这就去看看。”说完,她便快步走出了堂屋。
再次等两人吵完,季听雪已经吃上了午饭。
饭后,季砚一脸兴奋地对季听雪说道:“小妹,这可不行啊!这么好的事情,你怎么能不带上二哥哥呢?”显然他已经把季听雪做的事前因后果弄明白了。
季听雪见状,生怕两人又会吵起来,连忙点头应道:“好好好,我正有事情想让二哥哥帮忙呢!”
季砚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赶忙追问:“啥事?你说,保证帮你完成。”季砚也答应的很快。
季听雪正好说,突然,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声音:“系统任务发布:打击三鑫的鸦片产业,系统奖励根据宿主完成程度发放;获取三鑫的码头暗股,任务奖励系统地图细化。请宿主量力而行。”
季听雪问道:“……两个任务?行吧,我这刚想想,你就给我发布任务了。不过,系统啊,你不多说点任务的细节吗?总得给我提供一点帮助不是?”
系统半晌回了句:“宿主请稍等。”
季砚见小妹突然不说话了,心中有些奇怪,便又问了一遍:“小妹,你到底有啥事需要二哥哥帮忙啊?”
“啊?我刚刚在想事情,你等等。”她突然回过神来,连忙对季铳说道,“小哥,你去把跟着沈老三的人叫回来一个,我有事情要问他。”
季铳没有多问,爽快地答应道:“行,我这就去叫人。”说完也没问为什么,直接就向外走了。
季砚听到“沈老三”这个名字,不禁眉头一挑,“你这是还在打沈老三的主意?一个沈老四已经够你折腾的了,你可别犯糊涂啊!这沈老三可是管烟馆的,咱们碰不得!”
季听雪笑了笑,说道:“二哥哥,我能不知道嘛,老爷子不让咱们碰烟土。你放心好了,我要的是沈老三的钱,不会去碰那些东西的。”
季砚见小妹如此说,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他知道小妹向来是个有分寸的人,只要她答应了,就一定会说到做到。于是,他继续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季听雪并不着急回答,她看了看窗外,估摸了一下时间,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二哥哥,别着急嘛,等小哥回来咱们再一起商量。”
季铳并没有将人带到私宅,而是直接让人返回了堂口。兄妹三人和翎子又一起回了堂口。
坐在会客厅,季听雪看着站在下方的红棍,说道:“说说这两天沈老三都去干了些什么?”
红棍兄弟见状,连忙抱拳施礼,直接回答道:“回大小姐,沈老三这两天倒是没干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在下面的生意来回跑,忙得很。不过他在赌场和烟馆待的时间最长。另外,我还发现他和小鬼子有来往,但具体的,就无从得知了。”
季听雪听完红棍的汇报,微微颔首,然后转头看向身旁的翎子,使了个眼色。翎子心领神会,快步上前,从口袋里摸出四块大洋,递给红棍,同时说道:“这是大小姐给你们的奖赏,回去后继续好好盯着他。”
红棍喜出望外,连忙接过赏钱,谢道:“多谢大小姐赏赐!”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季铳听了,但没明白,于是好奇的问:“就这儿?问完了?你知道了点什么?”
季砚看向季听雪问道:“有计划了?”
季听雪招招手,示意两兄弟靠近一些。两兄弟见状,赶忙凑上前去,三人头对头说道:“二哥哥,你找个会赌术的兄弟,让他到沈老三常去的赌坊去。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因为季砚和季铳不是顾叔,所以,季听雪并没有直接将整个计划和盘托出。
“行,我去叫人,你等着。”季砚听完,二话不说,立刻站起身来,准备去叫人。倒是季铳不高兴的嘟囔道:“小哥手下也有会赌术的人啊,你为什么不叫小哥去,反而让二哥去呢?”
季听雪连忙安抚道:“哎呀,你看二哥哥多可怜,就带上他呗。不然他跑去爹那告密,咱们还怎么行事?”
季铳瞥了季听雪一眼,心里暗自嘀咕:“你就会哄我吧!二哥就算再怎么生气,也绝对不会去爹那里告状的。你还真当他是小时候的你呢!”
就在他们这边计划着的时候,另一边的顾叔也已经到了事情的关键时刻。
下午两点,沈老四到汇丰银行补窟窿。顾先生按约定好的时间赶到。他穿着薛家账房的灰布长衫,袖口缝了薛家暗纹。让人很难看出破绽。
沈老四见只来了一个账房,有些惊讶:“你们二爷不来?这么大的事,你能做得了主?”
顾先生低头,做出恭敬的模样,说道:“沈四爷说笑了,要是没有二爷的吩咐,我也拿出来这么多钱呀。咱们进去吧,我也好早点回去复命。”
“行,走吧。”沈老四走在前面进了汇丰银行。之后的事情就顺利起来了。
沈老四掏钥匙开保险柜,取出本票、账簿。
顾先生也“顺手”递上一张折好的汇丰本票,票面三千,背后用指甲掐出季家暗记“▲”。
柜台襄理是季家三年前养的暗线,验章时故意侧过身子,让沈老四看不见暗记。
查验完,沈老四签字时,顾先生借握手之机,把本票塞进袖袋,借机换出一张空头支票。
签字、按印、盖章,三千大洋又回了季家口袋,沈老四拿回一张空头支票(票面已做旧,章却是假的)。沈老四却浑然不知。
顾先生则拿着码头的暗股文书和账册走了。(这只是个凭证,具体作用有多大,谁都知道。)
顾叔拿着东西回了季家私宅。进门就看到三兄妹在密谋着什么。季砚坐的位置正对着门口,顾叔一进来,他就看到了。热情地招呼道“顾叔,你回来了。快来喝口茶润润嗓子。”
顾叔笑了笑,迈步走到季砚身旁,顺手接过递来的茶杯,轻抿一口,然后放下杯子,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三兄妹,问道:“说吧,你们这几个,又在打什么算盘呢?
季铳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季听雪,又转头望向二哥季砚,然后说道:“二哥你说。”
季砚没好气地瞪了小弟一眼,然后对顾叔说道:“顾叔,那个吧,沈老四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吧?不过呢,小妹觉得这样还不够解恨,所以她已经派人去沈老三的赌场闹事了。”季砚说完,摆出一副事已至此、木已成舟的样子,意思很明显,计划已经启动,顾叔就算不帮忙也得帮忙了。
顾叔因为季砚的话,一阵无语。他无奈地摇摇头,指着季砚说道:“你呀你……真是的!总不能可劲指着你顾叔我一个人薅啊!
算了,先不说这个了。说说吧,打算怎么做?”说罢,他又气呼呼地指了指季听雪,警告道:“等这件事情了了,看我不去告诉二爷!”
季听雪一点不怕,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地契放在八仙桌上。众人看向展开的地契看去。那是一张法租界的地契铺,“沈老三最近缺现银,烟馆暗股就在这块地下面。”
她说得轻,却像在棋盘上落子。
季砚看清桌子上的东西,上面赫然写着“沈老三”的名字。他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问道:“小妹,这沈老三的地契铺怎么会到你手里?你可知道你拿的是烟馆的地契啊!”
季听雪忙说道:“别急,别急,二哥哥,我怎么可能忘了。烟馆子在地下,我拿的是上面掩护的铺子地契。”
一直在一旁默默听着的顾叔抬手拦住季砚后面的话,顾叔毕竟年长一些,经验丰富,他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