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吴二白睁开眼，目光如炬：“既然有人要清算，那就等着。这人会找到我们来的。到时候，看对方需要什么，答应便是。”
“二哥！”吴三省猛地坐直，“你真要认？可是我们百年基业！”
“基业？”吴二白冷笑一声，“若基业是用命换来，你作何感想。我们做了初一，就别怪人家做十五。”
他顿了顿，声音缓了下来，却更显沉重：“我问你，那个局，还要继续完成吗？”
吴三省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不甘与挣扎。他咬牙道：“我不甘心！二哥，我们布局这么多年，眼看就快要成功，难道就因为一个张张妤宁全盘放弃？”
“不是放弃，”吴二白摇头，“是暂停。现在风向变了。对方要出什么牌我们暂时还未知，对于张家人一个废了，一个挫骨扬灰，你觉得我们其他人会怎样？”
解连环点头：“眼下最要紧的，是稳住局面。新月饭店五成资产已交割，说明对方并非赶尽杀绝，而是要一个交代。”
吴三省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好。”他终于松口，声音沙哑，“暂时不动。但二哥，若他们真要毁掉我们所有布局，我不会坐视。”
吴二白没答，只轻轻点头。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场清算，害了张起灵的不会有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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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霍家老宅。
霍仙姑坐在绣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翡翠扳指，听罢下人禀报，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笑意。
“有些人啊，”她慢悠悠道，“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却忘了，天道好还，因果不爽。”
她抬眼望向窗外，天色阴沉，似有风雨欲来。
“张启山风光一世，到头来连骨灰都留不住。尹新月倒是命好，有个清醒的后辈替她争回体面。”
她轻笑一声，将扳指套回指上，“告诉底下人，霍家不掺和这事。”
“是。”下人躬身退下。
霍仙姑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眼神悠远：“呵，我都没把握能逃得过张家人报复，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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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解家西苑，午后阳光透过纱帘洒进客厅，暖意融融。
一张红木圆桌旁，四人围坐。
桌上摆着青瓷茶具、几碟精致点心：桂花糕、杏仁酥、玫瑰饼，还有一壶刚泡好的龙井。
黑瞎子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糖，手里却捧着一杯茶，一副吊儿郎当又享受的模样。
“美人儿，”他含糊不清地问，“现在怎么办？九门那边肯定炸锅了，咱们是不是该趁热打铁，把剩下的账也算了？”
妤宁端坐主位，素衣未改，乌发依旧未簪，只在耳后别了一枚银蝶。
她执壶斟茶，动作优雅从容，闻言淡淡道：“急什么？我们慢慢玩。”
解雨臣坐在她左侧，一身浅色西装，袖口挽起，露出腕间一块怀表。
他慢条斯理地切开一块杏仁酥，递到张起灵面前的小碟里，语气轻松：“小哥，吃点甜的。”
张起灵垂眸看着那块酥点，沉默片刻，才伸手拈起，小口咬下。
他动作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咀嚼时，眼神有些闪，很好吃。
“好吃吗？”黑瞎子凑过来，笑嘻嘻地问。
张起灵没答，只是微微颔首，又拿起第二块。
“啧，还是这么闷。”黑瞎子耸肩，转而看向妤宁，“不过美人儿，你说……尹南风会不会反悔？新月饭店五成资产不是小数目。”
“她不会。”妤宁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她比九门所有人都清醒。她知道，若今日不交出那五成，尹新月也会化作灰烬。她选了亲人，而非利益。”
“聪明。”解雨臣点头，“这样的人，值得尊重。”
“所以，”妤宁望向窗外，“我们给她留了体面，青玉簪、全尸、高规格下葬。”
黑瞎子咂咂嘴：“那接下来？”
“联系张海客。”妤宁道，“九门那群人不是很喜欢找长生吗？他们不是很好奇青铜门后面是什么吗？”
“美人儿，你意思…”黑瞎子挑眉。
“送他们进去？”解雨臣接话，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妤宁浅笑，“小花，聪明。”
张起灵忽然开口，声音低哑却清晰：“吴邪。”
众人一怔。
妤宁看他一眼，柔声道：“你担心他？想放过他？”
张起灵看着妤宁，“他挺好的。”
在不涉及吴家的利益前，吴邪对他…
妤宁无奈，这人啊，怎么这么善良。
“尹南风用了五成资产换了尹新月，你们猜吴二白会用多少换吴邪活着。”
三人皆是一震。
黑瞎子忽然嘿嘿一笑：“吴家独苗，肯定值不少吧？”
张起灵动作一顿，眼神转了转，“九成”。
解雨臣哂笑，“小哥果然是黑芝麻馅的。”
妤宁捏了捏张起灵鼓起来的脸，“黑芝麻的也甜。”
刹那间，张起灵耳根红头。
黑瞎子、解雨臣齐齐翻了个白眼，瞬间有点撑。
解雨臣举起茶杯，微笑：“敬自由。”
黑瞎子也举起杯子，咧嘴一笑：“敬复仇。”
张起灵也缓缓端起茶盏。
四只杯子轻轻相碰，发出清脆一响。
茶香氤氲，阳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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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雅医院。
张日山已能坐起来了，虽仍虚弱，但精神好了许多。
尹南风每日清晨来探，从不空手。
有时是一碗温热的粥，有时是一束山茶花，偶尔还会带一本旧书。
这日，她带来一只青瓷小罐，打开盖子，里面是炖得软烂的银耳莲子羹。
“姑奶奶生前最爱这个。”她将小勺递给他，“说养心安神。”
张日山接过，手微微颤抖，却吃得极慢，极认真。
吃完后，他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忽然道：“南风，你恨我吗？”
尹南风正在收拾碗筷，闻言顿了顿，轻声道：“不恨。你只是……太忠了。忠到忘了，有些事本不该做的。”
张日山苦笑：“我这一生，只为佛爷活着。可到头来，连他的尸骨都护不住。”
“你护不住的，从他算计张起灵那刻开始。”尹南风转身看他，眼神清澈，“就算不是那张家女，也会有别人。”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但姑奶奶始终干净的。所以我保住了她。这就够了。”
张日山眼眶一热，低下头，不再言语。
尹南风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罗雀说，新月饭店的资产交接已完成。解家派来的律师很专业，没刁难。”
“他们……”张日山迟疑，“会放过我们吗？”
“不会。”尹南风坦然道，“但至少，他们给了无辜者一条活路。这就比九门强。”
她推门而出，走廊阳光洒在她身上，背影坚定而温柔。
病房内，张日山望着那扇缓缓合上的门，思绪万千。
佛爷啊，当初你可想到会是如此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