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回来了，一脚踢上门，双手提着两大袋吃食，嘴里还叼着根烟。
“来了！”他扬声喊，“准备开饭！”
厨房里，魏婴和蓝湛正将茶水倒入暖壶。
听见动静，魏婴立刻跑出来：“瞎子！你可算回来了！”
“就你嘴快。”黑瞎子笑骂，将食盒打开，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张起灵从东厢走来，闻到味道，脚步不自觉加快。
“哑巴！”黑瞎子递给他一瓶冰啤酒，“开不？”
张起灵接过，指尖一拧，瓶盖“啪”地弹开，泡沫微微上涌。
四人围坐在院中那张老旧的木桌旁。
桌上摆着炸酱面、白切鸡、青椒肉丝、酱牛肉、拍黄瓜，还有四只青瓷碗，热茶氤氲着白气。
魏婴迫不及待地挑起一筷子面，酱色浓郁，香气扑鼻：“哇！就是这个味儿！”
蓝湛默默将一碗面推到他面前，又夹了块鸡肉放进他碗里：“慢点吃。”
“嗯嗯！”魏婴笑得眉眼弯弯，“蓝湛，你也吃！”
黑瞎子灌了口啤酒，长舒一口气：“真他妈舒服。”
张起灵低头吃面，动作斯文，却吃得极认真。
他偶尔抬头，看一眼黑瞎子，见他嘴角沾了酱，下意识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
黑瞎子一愣，随即调笑：“哟，哑巴开窍了？”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将那根沾了酱的手指轻轻含入口中，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黑瞎子耳根一热，低头猛喝一口酒，掩饰般地咳嗽两声。
魏婴看得目瞪口呆，小声对蓝湛说：“蓝湛，小哥这是开窍了？”
蓝湛淡淡道：“情之一字，本就不在言语。”
“可小哥刚才那个动作……”魏婴坏笑，“太撩了。”
蓝湛抬眼，眸光幽深：“你想学？”
魏婴立刻凑近：“想！”
蓝湛却只是轻轻捏了捏他指尖，低声道：“回去再教。”
魏婴脸一红，低头猛吃面。
夜风拂过，吹动了桌上的油灯，火光摇曳，映照着四张笑颜。
黑瞎子靠在椅背上，望着天上的月亮，忽然说：“明天，咱们把院子重新收拾一遍。种点花，养只猫，再把屋顶修修。”
“好。”张起灵应。
“我来搭把手。”魏婴举手。
“嗯。”蓝湛点头，“一起。”
黑瞎子笑了，抬手搂住张起灵的肩，力道很重：“听见没，哑巴？咱们家多了两个。”
张起灵侧头看他，月光落在他眼中，像是碎星坠入深潭。
“嗯。”他低声道，“家人。”
他抬手，覆上黑瞎子的手背，五指缓缓交扣。
夜风温柔，灯火可亲。
他们曾走过荒漠与深渊，踏过生死与虚妄，如今终于坐在这寻常院落里，感受着人间烟火。
夜风拂过院中老槐树，枝叶沙沙作响，像在低语着久别重逢的温柔。
四人围坐在木桌旁，饭后谁也没起身收拾。
炸酱面的碗沿还沾着酱色，白切鸡的盘子空了底，花生米壳零星散落，啤酒瓶倒了两个，青瓷茶杯里浮着几片舒展的茶叶。
月亮升得高了，清辉洒满小院，连墙角那口老井都泛着银光。
魏婴仰头望着天，忽然说：“你们看，北斗七星。”
蓝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轻声道：“嗯，在那边。”
“小时候在云梦，被欺负时我总偷跑出去看星星。”
魏婴靠在蓝湛肩上，声音软了下来，“那时候就想，要是能和一个人，就这样坐在院子里，不修仙，不打架，就看着天，该多好。”
蓝湛低头，见他眼底映着星光，亮得惊人。
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眉梢：“现在，不是实现了？”
魏婴笑了，凑近他耳边，气息微热：“蓝二哥哥，你说的对。现在实现了。”
蓝湛耳尖一红，却没躲，只低声道：“嗯，我在。”
“那你要答应我，以后要经常陪我看星星。”魏婴眨眨眼，“不许不看。”
“好。”蓝湛应得极轻，却极坚定，“陪你看。”
张起灵和黑瞎子就这么安静的望着天，听着魏婴和蓝湛的话。
他们不约而同的勾了勾唇，没有打破此时的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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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厢房内，灯火未熄。
黑瞎子推门而入，顺手将外套扔在椅上。
张起灵跟在他身后，反手带上门，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房间已被收拾妥当，床铺平整，窗明几净。
那只小台灯亮着暖黄的光，照得屋里格外安静。
黑瞎子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床垫微微下陷。
他抬眼看向张起灵，忽然笑了：“你还真把我的烟放回抽屉了？”
张起灵走过去，站在床前，垂眸看他：“你不是说要戒烟？”
“就偶尔。”黑瞎子耸肩，“想你的时候，抽一根，能想起你用脸骂我的样子。”
张起灵沉默片刻，忽然抬手，将他夹在指间的烟抽走，掐灭在床头的烟灰缸里。
“别抽了。”他说。
黑瞎子仰头看他，眼神里有笑意，也有试探：“哑巴，你现在管得还挺宽？”
张起灵没答，只是弯腰，将他鞋脱下，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黑瞎子怔住，呼吸微滞。
张起灵又拉过被子，轻轻抖开，铺在他身上，然后自己脱了外衣，躺了进去。
黑瞎子愣了两秒，随即笑出声：“你这是……要跟我睡一个被窝？”
张起灵侧身面向他，目光无辜：“不可以吗？”
“可我没说让你和我躺一个被窝。”黑瞎子挑眉，语气轻佻，却心跳如鼓。
“你说了。”张起灵淡淡道，“你说‘哑巴，收拾一间是要和瞎子住吗？’”
黑瞎子一噎，随即笑得肩膀发抖：“你现在倒是记这么清楚？”
“你每一句话，我都会记得。”张起灵伸手，指尖轻轻抚过他眉骨，动作极轻，“从德国开始，从现在开始，以后也会记得。”
黑瞎子呼吸一滞，眼底骤然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