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空间的震颤比之前更剧烈了。
紫菱的星盘在掌心发烫，星轨图上原本补好的碎星突然又泛起裂痕，她抬头时，正看见那柄半透明长剑的剑尖渗出黑红雾气，像活物般在空气中扭曲蠕动。
\"要凝实了！\"她话音未落，整方空间突然被扯成碎片。
黑红与金芒在虚空中疯狂绞杀，等卜凡重新看清时，眼前立着尊足有百丈高的半透明人形巨影。
银发垂落如瀑，眉心命律纹路流转着幽光，眼尾那滴泪却还凝着，在巨影胸口炸开细小的涟漪——正是方才那道虚影的放大版。
它手中握着柄断裂的长枪，枪尖正对着卜凡的咽喉。
\"你不过是另一个棋子。\"它的声音像金属刮过石板，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卜凡仰头望着那柄泛着冷光的枪尖，忽然咧嘴笑了。
他能感觉到断链核心在掌心发烫，光轨里流转的艾草香（是小时候外婆煮的艾草粥）、赖雪金绳的暖意（上次她替他包扎伤口时指尖的温度）、紫菱星辉的清冽（上个月星盘碎掉时她红着眼眶说\"我能修好\"）、赖瑶赤焰的灼热（三天前她举着短刃说\"这次换我保护你\"），此刻全顺着掌心往四肢百骸钻。
\"我是棋子没错。\"他一步跨出，断链核心的光轨在脚下拉出银线，\"但我最擅长的，就是把棋盘掀了。\"
话音刚落，紫菱的星盘突然发出清鸣。
她咬破指尖按在星盘中心，原本碎裂的星轨瞬间亮起蓝芒，十二颗主星同时脱离盘体，化作流光钻进卜凡后背的光轨里——那是她用命魂温养了三百年的星辰之力，此刻正顺着命运脉络，将四人的气运、因果、羁绊全部抽离、汇聚、融合。
\"归元阵起！\"赖雪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分。
她双手结印，腰间金绳\"唰\"地绷直，在空中织出无数细小的阵纹，像网一样罩住整片战场。
卜凡看见原本紊乱的命律丝线突然安静下来，像被母亲理顺的乱发，沿着金绳的轨迹缓缓流动——这是她熬夜翻遍《命律典要》才创出来的阵法，专门用来稳定被破坏的规则空间。
\"尝尝姑奶奶的混乱雷符！\"赖瑶的短刃突然嗡鸣，她反手抽出三张赤焰雷符，指尖在符面划出火星。
雷符炸开的瞬间，整片空间腾起赤金色雷网，专挑命律之影身上黑红雾气最浓的地方钻。
卜凡看见巨影握枪的手顿了顿，枪尖上的黑雾被雷火烧出几个焦洞——这符是她偷偷用自己的刀魂温养的，说\"要烧穿所有乱七八糟的命运\"。
四股力量同时涌来的刹那，卜凡感觉自己的魂魄都在发烫。
他踩着断链核心的光轨跃起，整个人像支离弦的箭，直冲向命律之影的面门。
断链核心与长枪碰撞的瞬间，刺目的白光炸得众人睁不开眼，紫菱的星盘\"当\"地坠地，赖雪的金绳崩断三根，赖瑶的雷符余威震得她虎口渗血。
\"我不是为了成为神才走到这里的！\"卜凡的怒吼混着轰鸣炸响，\"我是为了不被命运左右！\"
剧痛中，他的意识突然被拽进一片混沌。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只有无数光点像流星般划过——那是他走过的路，遇过的人，流过的泪，笑过的夜。
外婆的艾草粥在发光，赖雪替他系金绳的指尖在发光，紫菱修星盘时沾着星尘的睫毛在发光，赖瑶举着短刃说\"我来\"时扬起的下巴在发光。
最后所有光汇聚成一点，刺得他瞳孔收缩——那是他第一次触发修仙任务时，在旧书店捡到的断链核心，此刻正悬在混沌中央，光轨里流转着和命律之影眉心一模一样的纹路。
\"原来......\"他突然笑了，\"你我本同源。\"
当意识回到身体时，卜凡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识海深处\"咔\"地裂开。
他低头看向掌心，断链核心的光轨不再是记忆碎片的投影，而是凝成了实质的银色锁链，链身刻着细密的逆文——那是命运初源的纹路。
他能清晰感知到，自己的修为正在疯狂突破：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最后停在一个从未听过的境界，仿佛连\"命劫\"二字都成了脚下的尘土。
\"这就是......命劫无我？\"他喃喃自语，抬手时，一柄由命运之力凝聚的银色长剑出现在掌心。
剑身上流转着四色微光：蓝是紫菱的星，金是赖雪的绳，赤是赖瑶的焰，还有一缕浅绿——是外婆的艾草香。
命律之影终于有了慌乱的迹象。
它想后退，可赖雪的归元阵像张无形的网，将它牢牢困在原地；它想挥枪，可赖瑶的雷符还在它体内炸出焦洞；它想抽离命律丝线，可紫菱的星辰之力正顺着那些丝线，将它与卜凡的命运死死缠在一起。
\"你的时代结束了。\"卜凡举起逆命之刃。
这一剑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是最朴实的直刺。
但当剑尖触到命律之影胸口的瞬间，整片空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卜凡看见巨影眉心的命律纹路开始崩解，黑红雾气里渗出越来越多的金芒，最后那滴泪终于落了下来，在虚空中碎成万千光点。
\"谢......\"
话未说完，命律之影便彻底崩溃。
黑红雾气化作流萤消散，断裂的长枪碎成星屑，连那尊巨影的轮廓都成了飘散的光尘。
命运空间开始重构，原本扭曲的命律丝线重新排列，像被春风理顺的柳枝，温柔地缠绕着众人的指尖。
紫菱弯腰捡起自己的星盘，发现碎掉的星轨不知何时已经复原，每颗星辰都比从前更亮了些。
赖雪扯了扯腰间的金绳，断成三截的绳头正泛着微光，显然是被新的命律之力重新编织。
赖瑶摸了摸自己的短刃，刀身上原本的缺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细小的雷纹，像她炸响的符纸。
卜凡松开掌心，断链核心的光轨渐渐收敛，最后化作一枚银戒套在他指节上。
他望着逐渐消散的命宫遗迹，远处的天空突然亮起一道金色光柱，像通往云端的阶梯，又像新点燃的烛火。
\"走吧。\"他转身看向三人，嘴角扬起熟悉的笑，\"该回家了。\"
赖瑶最先蹦过来，短刃往肩上一扛：\"回家？
我可听说你外婆新腌了艾草青团，我要吃三笼！\"
赖雪笑着替她理了理被雷符炸乱的发丝：\"先让紫菱用星盘定位传送阵，别又像上次似的传送到妖兽堆里。\"
紫菱的星盘在掌心转出蓝芒，抬头时眼睛弯成月牙：\"已经定位好了，这次......不会再出错。\"
四人并肩走向光柱的方向。
风卷着新的命律丝线从他们身侧掠过，带着青草香，带着烟火气，带着所有被命运温柔以待的温度。
而在他们身后，那道金色光柱正越升越高，照亮了整片修仙界的天空——那是新的秩序，也是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