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麓的密林深处,晨雾如纱,缠绕着黝黑的树干。蒙虎捂着左臂的箭伤,踉跄着跟在夜枭身后。石夯扛着两把弯刀,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靴底踩过腐叶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夜枭,你确定没走错?这鬼地方绕了三圈了。”石夯粗声粗气地问,额角的汗水混着泥渍滑落。
夜枭拨开挡路的荆棘,回头道:“放心,当年跟着陛下勘察过这里,错不了。那处藏粮洞入口被藤蔓盖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忽然停住脚步,指着前方一棵老榕树,“到了。”
三人走上前,夜枭扒开树根处的藤蔓,露出一个仅容一人爬行的洞口。蒙虎探头往里看了眼,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你先进去探探。”
夜枭应了声,矮身钻了进去。片刻后,洞内传出他的喊声:“安全!快下来!”
蒙虎和石夯相继入洞,借着火折子的光亮,只见洞内豁然开朗,堆放着数十袋粮食和十几箱兵器,角落里还藏着几桶火油。
“太好了!有这些东西,足够我们撑到联络上旧部!”石夯兴奋地拍着粮袋,谷物从袋口漏出几粒,在地上滚出细微的声响。
蒙虎却皱着眉:“别高兴得太早。这些粮食放了快一年,怕是有些受潮了。兵器也要擦拭保养,不然用不了多久就会生锈。”他走到兵器箱前,打开一看,里面的弯刀果然蒙着层灰,“夜枭,你带石夯去附近找些干柴和布,我来清点数目。”
两人领命离去,蒙虎独自坐在粮袋上,望着跳动的火光出神。左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昨夜天牢外的厮杀画面在眼前闪过——林风的长枪如毒蛇般刺来,身边的弟兄一个个倒下,那场景像烙铁一样烫在他心上。
“陛下,属下无能……”他低声呢喃,拳头狠狠砸在粮袋上,“但您放心,只要属下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瑞国人好过!”
与此同时,瑞国都城的御书房里,林羽正对着南麓地图沉思。案上摆着密探传回的消息:“南麓密林发现可疑踪迹,似有小股人马活动。”
“林风,你怎么看?”林羽抬眼问道。
林风指着地图上的南麓区域:“陛下,南麓地势复杂,易守难攻。蒙虎等人熟悉地形,若是躲进深山,我们派大军围剿只会劳民伤财。依属下之见,不如派一支精锐小队潜入,摸清他们的藏身处,再一举歼灭。”
林羽点头:“此计可行。只是派谁去合适?”
“属下推荐陈武。”林风说道,“他曾在南麓打过仗,熟悉那里的地形,且心思缜密,擅长潜伏。”
“好,就让陈武带三百精兵,务必查清楚蒙虎的动向。”林羽顿了顿,又道,“另外,让他留意敖烈是否在南麓藏了粮草兵器——敖烈行事向来留后路,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现。”
林风领命而去,林羽却仍未放下心。他走到窗边,望着宫墙外的天空,忽然想起天牢里敖烈那诡异的笑容。
“李德全,”他回头道,“去天牢看看,敖烈今日有什么动静。”
李德全刚要应声,苏婉带着一个食盒走进来:“陛下,该用早膳了。臣妾做了您爱吃的莲子羹。”
林羽接过食盒,笑道:“还是你细心。正好,朕有事跟你说。”他将蒙虎在南麓活动的消息告知,“你说,敖烈会不会在南麓藏了什么后手?”
苏婉舀莲子羹的手顿了顿:“陛下的意思是……除了粮草兵器,还有别的?”
“嗯。”林羽点头,“敖烈此人野心极大,绝不可能只留这点东西。我总觉得,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瑞国大乱的机会。”
苏婉思索片刻:“臣妾倒是有个想法。天牢里的敖烈虽然被严加看管,但他毕竟曾是云罗国主,或许能从他口中套出些线索。只是……他性子顽劣,怕是不会轻易开口。”
“哦?你有办法让他开口?”林羽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苏婉笑道:“臣妾不敢说有把握,但可以试试。臣妾听说,敖烈极爱面子,又生性多疑。若是我们故意放出消息,说蒙虎在南麓处境艰难,连粮草都快断了,他说不定会急着传信,到时候就能抓住破绽。”
林羽抚掌道:“这个主意妙!就依你。李德全,去安排一下,让天牢的狱卒‘不小心’在敖烈面前说漏嘴,就说蒙虎等人在南麓被我们的人追得四处逃窜,粮食耗尽,只能挖野菜充饥。”
李德全笑道:“陛下和娘娘这是要给敖烈下套啊,奴才这就去办。”
天牢里,敖烈正背对着牢门枯坐。自从林羽下令封死牢门,他每日只能从墙缝里接过些糙米饭,日子过得比阶下囚还不如。听到牢门外传来狱卒的闲聊声,他耳朵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听说了吗?南麓那边,咱们的人把蒙虎那伙人追得跟丧家犬似的。”
“可不是嘛,听说他们连粮食都没了,昨天还在山里挖野菜,被咱们的巡逻队撞见,又跑丢了两个。”
“依我看,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敖烈猛地转过身,死死盯着牢门的缝隙,眼中满是惊怒。他知道蒙虎性子刚毅,但若真到了断粮的地步……不行,绝不能让瑞国人得逞!
等狱卒走远,他立刻冲到墙边,用指甲在之前刻符号的地方又划了起来。这次的符号比上次更急,笔画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焦虑。
暗处监视的狱卒见状,立刻记下符号,报给了李德全。
“陛下,娘娘,敖烈果然上钩了!”李德全捧着新的拓纸赶来,“刘学士正在外面等着解读呢。”
林羽和苏婉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了笑意。刘学士很快进来,对着拓纸研究片刻,说道:“陛下,这次的符号很明确,指向‘黑风口’‘密道’‘粮’三个词。”
“黑风口?”林羽眉头一挑,“那不就是上次我们大败赵虎的地方吗?难道那里有密道,通往南麓的藏粮处?”
苏婉点头:“极有可能。敖烈当年征战时,肯定在各处险要地段留了密道,以备不时之需。”
“好!”林羽站起身,“林风!”
林风应声而入,林羽指着地图上的黑风口:“你立刻带五百精兵,赶往黑风口,仔细搜查附近是否有密道。若是找到,不要打草惊蛇,先摸清里面的情况。”
“是,陛下!”林风领命,转身大步离去。
南麓的藏粮洞里,夜枭和石夯抱着干柴回来,见蒙虎正对着一堆符号发呆——那是他之前派出去的探子带回的消息,说是从天牢传来的。
“大哥,这符号啥意思?”石夯凑过去看。
蒙虎眉头紧锁:“上面说,黑风口有密道,让我们去那里取粮。”
夜枭一愣:“黑风口?那不是在瑞国境内吗?离咱们这里少说有百里路,而且地势险要,瑞国人肯定有重兵把守,去了不是送死吗?”
“可这是陛下的命令……”蒙虎犹豫了,“陛下不会害我们的。”
石夯挠挠头:“会不会是瑞国人搞的鬼?毕竟这消息是从天牢传出来的,万一……”
“不可能!”蒙虎打断他,“陛下的暗号只有我们几个核心旧部能看懂,瑞国人解读不出来。”他站起身,“夜枭,你带十个人,先去黑风口探探路。若是真有密道,就回来报信;若是有诈,立刻撤回。”
夜枭虽有疑虑,却还是领命:“是,大哥。”
三日后,夜枭带着两个人狼狈地逃回藏粮洞,身上还带着伤。
“大哥,不好了!黑风口有埋伏!”夜枭捂着流血的胳膊,“我们刚靠近就被瑞国士兵发现,弟兄们拼死才让我逃回来……”
蒙虎脸色瞬间煞白:“怎么会……难道陛下的消息被截获了?”
“肯定是!”石夯急道,“瑞国人故意放出假消息,引我们上钩!大哥,我们不能再等了,赶紧转移吧,不然他们迟早会找到这里!”
蒙虎跌坐在地,眼中满是绝望。他忽然想起敖烈被抓前说的话:“万事留一线,若我出事,南麓的根基绝不能丢。”可现在,连陛下的消息都能被截获,他们还能逃到哪里去?
“转移……往哪转移?”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茫然。
夜枭咬着牙:“往更深的山里走!那里有个废弃的山寨,是当年我们打游击时的据点,瑞国人肯定找不到!”
蒙虎点点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好,立刻收拾东西,我们连夜转移!”
而此时的黑风口,林风正站在一处被炸开的山洞前。密道果然藏在这里,里面空空如也,只散落着几个空粮袋。
“将军,看来蒙虎他们没来,或是已经察觉了。”副将说道。
林风望着密道深处,冷声道:“他们肯定会来。敖烈急于让他们拿到粮草,而蒙虎对敖烈忠心耿耿,绝不会轻易放弃。传令下去,继续在这里设伏,另外派人去南麓密林搜查,务必找到他们的藏身处。”
夜色渐深,南麓的密林里,蒙虎带着残部艰难前行。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照亮他们疲惫的脸庞。谁也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一双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他们——陈武带着的精锐小队,早已盯上了他们的踪迹。
“将军,跟吗?”一个士兵低声问。
陈武摇摇头:“不,跟着他们,找到他们的新据点。”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这次,绝不能让他们再跑了。”
深林的风呜咽着,仿佛在为这些亡命之徒奏响挽歌。而瑞国的深宫之中,林羽与苏婉正对着地图,等待着前方的消息。他们知道,蒙虎已成瓮中之鳖,但敖烈在天牢中是否还有后手?南麓的残部是否还有其他藏身处?这场猫鼠游戏,显然还未到落幕之时。
苏婉为林羽续上热茶,轻声道:“陛下,不管结果如何,我们已经占了先机。”
林羽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没错。但这还不够,朕要的,是永绝后患。”他望着窗外的月光,心中已然有了新的盘算——或许,该是时候彻底解决敖烈这个隐患了。
天牢深处,敖烈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对着空无一人的牢房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让听到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