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大贵被噎得脸涨成了猪肝色,干笑两声,“呵呵……这不是勤俭持家嘛,攒点家底不容易……”
“勤你娘的俭!”李海波的耐心彻底耗尽,扬手就一个大嘴巴子呼过去。
余大贵被打得踉跄着后退两步,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这李队长平日里挺好说话地呀?今天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就动手了呢?难不成是因为心情不爽找我出气的?
李海波上前一步,手指头几乎戳到他鼻尖上,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狗日的余大贵!真当老子是大善人呐?
平时给你三分薄面,你还真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赶紧的,再给波爷我拿十条大黄鱼来!
不然现在就把你儿子拖回司令部大牢,让日本人接着用鞭子‘伺候’!”
床上的余海仓疼得直抽气,听见这话吓得后背的伤口都忘了疼,急忙哑着嗓子劝:“爹!给他吧!
今天要不是李队长在太君面前硬保,我这条命真的就在牢里交代了……”话说急了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余大贵捂着脸,嘴角微微发颤:“可……可我是真没那么多了啊!刚才那十条已经是压箱底的家当了……”
李海波眯起眼,眼神里透着狠劲:“少跟老子哭穷!你手里到底还有多少?”
余大贵偷瞄着他紧绷的下颌线,伸出一根手指头,试探性地问道:“只……只剩一……两根了!?”
“呵。”李海波冷笑一声,眼神刀子似的剜过来,“老东西还跟我讨价还价?行,钱我不要了。”
他说着转身就往床边冲,“我这就把你儿子送回司令部大牢,你这些钱留着给他收尸吧。”
话音未落,他一把薅住余海仓后脑勺的头发,像拎小鸡似的往上提。
余海仓本就疼得浑身发软,这一下头皮被扯得发麻,伤口跟着撕裂般疼,当即龇牙咧嘴地嗷嗷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哎呦!爹!爹救我!疼死我了!”
“有有有!我给!我给你加钱!”余大贵吓得魂飞魄散,扑过来死死抱住李海波的胳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五根,最多五根!我真就只有五根了!再多一根都掏不出来了!
您要是还嫌少,就把我这把老骨头杀了吧!
让我死在儿子前头,也省得我遭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罪啊!”
他一边哭一边往李海波身上蹭,浑浊的眼泪混着鼻涕抹了对方一袖子。
李海波看着他哭得直抽抽,心想这老东西怕是真到极限了。他“啧”了一声,猛地松开手,余海仓“咚”地摔回床上,疼得闷哼一声。
李海波抬脚往余大贵腿弯踹了一下,老东西“哎哟”一声跪倒在地,他才沉声道:“还不赶紧去拿?五条大黄鱼,少一根,今天就让你亲眼看着儿子死在眼前!”
余大贵连滚带爬地应着“是是是”,膝盖在地上磕出红印子也顾不上揉,转身就又跑上了楼,那踉跄的背影看着倒真像被抽去了半条命。
余海仓眼睁睁看着余大贵那佝偻的背影,心里头又酸又涩。双手拍打着床板嚎啕大哭,“天呐!那可是我爹的棺材本啊!是他攒了一辈子的救命钱啊!
我真没用啊……不争气的东西!为了这点破事,把家里的根都快挖空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我对不起我爹啊……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余海仓哭得浑身抽抽,胖脸涨得像猪肝,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双手发狠似的捶着床板,“咚咚”直响。
李海波站在一旁,看着他这副哭天抢地的模样,满脸嫌恶地啐了一口,“别嚎了!
跟死了亲爹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是逼得你倾家荡产的恶人呢!”
余海仓抽抽噎噎地抬头,泪眼朦胧地瞄了他一眼,埋下头继续捶着床板嚎。
李海波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语气缓和了些:“我不是也救了你的命吗?
十五条大黄鱼换条命,这笔账怎么算都不亏。
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踏踏实实养好伤,接着给太君办差,只要这走私的路子还在,用不了多久,这点钱不就回来了?”
余海仓猛地抬起头,哭腔里带着浓浓的委屈:“走私虽然赚钱,可上头层层扒皮,到我手里就剩点渣了!
十五条大黄鱼啊……我得风里来雨里去地跑多少年才能回本呐?”
李海波嗤笑一声,“放心,太君们最近正忙着开拓新货源呢,你在青浦县的那些买家,指定会喜欢。
往后啊,走私的利润只会比现在多得多!”
这话一出,余海仓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溜圆,“什么样的新货源?利润高吗?”
李海波往门口瞥了眼,声音压得更低,“军火,你说利润高不高?”
“卧槽!”余海仓吓得差点从床上弹起来,“这……这可是掉脑袋的买卖!”
“放屁!”李海波瞪了他一眼,“你每次走私的那些违禁物资就不掉脑袋了?”
他拍了拍余海仓的肩膀,“这可是宪兵司令部的买卖,有太君在上面顶着,你怕个球?放心,出不了岔子!”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余大贵抱着个面粉袋子走了进来。
袋子上还沾着些面粉星子,看得出来是临时找的家什,他喘着粗气,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李……李队长,五条大黄鱼都在这儿了,您……您点点?”
“拿来吧你!”
李海波眼皮都没抬,一把夺过面粉袋,掂量了两下,沉甸甸的分量让他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
目地达到的他转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瞥了眼床上的余海仓,“余队长好好养伤,太君们还等着你早点回去办差呢!
别等你伤好了,差事倒让别人给顶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说完,“砰”地一声带上门。
床上趴着的余海仓愣了愣,总觉得李海波最后那句话听着怪怪的。
也幸好他不懂后世那些梗,不然就会知道,“当世牛马”“花钱打工”两个词用在他身上非常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