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公子,这边又发现一个被困的!”一名差役高声喊道。
钱震云立刻循声而去。
顾清辰悄悄地跟了过去。
那是一处倒塌得最严重的房屋,几乎所有的砖瓦木料都堆积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土堆。
钱震云指挥着差役们,小心翼翼地清理着。
“你们慢点!”钱震云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里面还有人!”
他亲自上手,用手扒开上面的碎石,很快,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救命……救命啊……”
那声音很轻,带着哭腔,像是一个孩子。
钱震云的动作更快了,他徒手搬开一块块沉重的砖头,指尖都被磨出了血,但他毫不在意。
顾清辰看着他染血的指尖,心头猛地一颤。
她想上前帮忙,可她知道,自己此刻的出现,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她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为他祈祷。
终于,一个瘦小的身影,被钱震云和几名差役,小心翼翼地从废墟下救了出来。
那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脸色苍白,浑身是血,一条腿被压得血肉模糊。
“爹!爹!”钱震云高声喊道。
钱大夫立刻带着几名徒弟赶了过来。
他们迅速为男孩检查伤势,钱太医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孩子伤得太重了。”钱太医叹了口气,“腿骨碎裂,恐怕保不住了。”
钱震云的脸色猛地一沉。
他看着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眼中闪过一丝痛惜。
可惜学文习武,偏偏就对医术不感兴趣,一窍不通。
“尽力救!”钱震云沉声说,“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的性命!”
钱大夫点了点头,立刻带着徒弟们,将男孩抬到了一旁的临时医馆。
钱震云站在原地,看着男孩被抬走的方向,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这样的场景,仅仅只是开始。在这场灾难面前,个人的力量,显得多么渺小。
他需要更多的资源,更多的帮助。
正在这时,顾律走了过来,他拍了拍钱震云的肩膀,眼中带着一丝疲惫。
“震云,内务府的物资已经送来了,但数量远远不够。而且,城南还有许多地方,我们的人手根本顾不过来。”
钱震云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
他看向顾律,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他知道,太子不会给他任何实质性的帮助。他所能依靠的,只有顾律,以及他自己。
他需要一个,能够调动更多力量的办法。
“哥,你可有办法,从京中,再调集一些人手?”钱震云问。
顾律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无奈:“我已经把大理寺所有能动用的人都带来了。京畿卫也只能调动一队人马。再多,就触及到陛下的底线了。”
他顿了顿,又说:“至于户部那边,太子已经下令,所有赈灾物资,必须由东宫统一调配。我们想从户部直接调粮,根本不可能。”
钱震云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知道,太子正在一步步地收紧对他的控制,让他插翅难飞。
他站在风雪中,看着眼前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看着那些绝望无助的灾民。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
他必须想出办法。
顾清辰站在不远处,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知道,钱震云现在面临的困境,比她想象的还要艰难。
太子不仅要让他身败名裂,还要让他背负上“赈灾不力,致使灾民伤亡”的罪名。
她心中焦急,却又不能暴露身份。
就在这时,她看到钱震云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不远处一个被差役们围起来的区域。
那里,正有几名官员模样的人,在指手画脚,似乎在争吵着什么。
“怎么回事?”钱震云问顾律。
顾律看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是工部的人。他们说,这片区域的房屋倒塌,是因为设计不合理,偷工减料所致。他们正在推卸责任,争吵不休。”
钱震云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他大步走了过去。
“各位大人,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
“眼下,最重要的,是救人!”
几名工部官员看到他,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他们当然知道钱震云是太子伴读,也知道他现在负责赈灾。
“钱公子!”其中一名工部侍郎拱了拱手,语气敷衍,“下官们正在商议,如何找出房屋倒塌的根本原因,以便日后杜绝此类事件发生。”
“根本原因?”钱震云冷笑一声,“根本原因,就在你们这些尸位素餐的官员身上!”
此言一出,几名工部官员的脸色都变了。
“钱公子,您这话是何意?”那名工部侍郎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满。
“何意?”钱震云的目光,扫过他们,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京城每年拨给营造司的银子,有多少,流入了你们的私囊?又有多少,被你们用来修建这些豆腐渣工程?”
“如今大雪降临,房屋倒塌,百姓受难,你们却在这里推卸责任,争吵不休!你们对得起头顶的乌纱帽吗?对得起陛下的信任吗?对得起这些无辜的百姓吗!”
钱震云的声音,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让在场的官员们,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他们没想到,钱震云竟然敢当众,如此直白地指责他们。
“钱公子,你可别血口喷人!”另一名官员忍不住反驳道,“房屋倒塌,乃是天灾,与我等何干?”
“天灾?”钱震云猛地向前一步,眼中喷薄着怒火,“好一个天灾!若非你们偷工减料,这些房屋,何至于如此不堪一击?若非你们草菅人命,这些百姓,又何至于流离失所,命悬一线!”
他指着那片废墟,声音震耳欲聋:“这哪里是天灾?这分明是人祸!是你们这些贪官污吏,亲手制造的人祸!”
钱震云的话,像一道惊雷,在这片废墟上炸响。
周围的灾民们,听到钱震云的话,眼中都燃起了愤怒的光芒。
他们之前只觉得是自己命苦,是老天爷不长眼。可现在,听到钱震云的话,他们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不仅仅是天灾,更是人祸!
是那些贪官污吏,害得他们家破人亡!
“说得好!”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
顾清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苍白却坚定的脸。
她的目光,落在那些工部官员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各位大人,钱震云说得没错。”顾清辰的声音,清冷而坚定,在风雪中格外清晰,“这哪里是天灾?这分明是人祸!”
她走到钱震云身边,与他并肩而立,面对着那些脸色铁青的工部官员。
“镇国公府,愿出面,彻查此事!”顾清辰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倒要看看,是哪些官员,敢在天子脚下,如此胆大包天,草菅人命!”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工部官员们,更是脸色大变。
他们没想到,镇国公府的顾清辰,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她竟然还当众,说出这样的话!
这简直是,当众打他们的脸!
钱震云看向顾清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没想到,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更没想到,她会如此高调地,站在他身边,为他,也为这些无辜的百姓,仗义执言。
顾律也走了过来,他看着顾清辰,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清辰,你来了。”顾律的声音带着一丝欣慰。
“律哥哥。”顾清辰点了点头,她的目光,依旧锁定在那些工部官员身上,“这些人,不能放过!”
那名工部侍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强作镇定,对着顾清辰拱了拱手。
“顾小姐,您此言差矣!房屋倒塌,确是天灾,与我等无关。您一个女儿家,不宜插手朝廷政务!”
“朝廷政务?”顾清辰冷笑一声,“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难道这就不算朝廷政务吗?你们这些官员,尸位素餐,不作为,难道就不是朝廷政务吗!”
她指着那些倒塌的房屋,声音陡然拔高:“你们工部,每年从国库里拿了多少银子?这些银子,都花到哪里去了?!”
“我镇国公府,愿出面,彻查所有营造司的账目!我倒要看看,哪些官员,敢在天子脚下,如此贪赃枉法,草菅人命!”
顾清辰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在场的官员们,都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
他们万万没想到,镇国公府的这个小祖宗竟然如此强势,如此不留情面。
他们更没想到,镇国公府,竟然会如此旗帜鲜明地,站出来,为钱震云,也为这些受灾的百姓,讨回公道!
“顾小姐,您这是……”一名官员想要开口反驳,却被顾清辰凌厉的眼神给吓住了。
“我这是,替天行道!”顾清辰的声音,掷地有声,响彻在风雪之中。
她看向身后的灾民们,高声喊道:“各位乡亲,你们放心!今日之事,我镇国公府,绝不会坐视不理!”
“所有因房屋倒塌而受伤的百姓,镇国公府,会承担所有的医药费!”
“所有无家可归的灾民,镇国公府,会为你们提供临时的住所和粮食!”
“所有因偷工减料而倒塌的房屋,镇国公府,会出钱,为你们重建!”
顾清辰的声音,像一道暖流,在这冰天雪地里,温暖了所有灾民的心。
他们看着顾清辰,眼中充满了震惊、感激和希望。
他们没想到,在这绝望的时刻,竟然会有一个“金枝玉叶”的姑娘,站出来,为他们主持公道!
“多谢顾小姐!”
“顾小姐大恩大德,我等永世不忘!”
灾民们纷纷跪下,向顾清辰表达着他们的感激。
顾清辰没有理会他们的跪拜,她只是看向那些脸色铁青的工部官员,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各位大人,现在,你们可还要继续推卸责任吗?”
那名工部侍郎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他知道,顾清辰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镇国公府的介入,让这件事,已经上升到了一个他们无法控制的高度。
他颤抖着嘴唇,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钱震云看着顾清辰,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他知道,她是为了他,才站出来的。
他知道,她这是在用镇国公府的声望和财力,来帮助他度过这次危机。
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却又带着一丝担忧。
她如此高调地介入此事,无疑会引起太子的强烈不满。
他看向顾清辰,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顾清辰没有看他,只是对着那些工部官员,冷声吩咐道:“律哥哥,将这些人,全部带回大理寺!彻查!”
“是!”顾律立刻领命,指挥着差役们,将那些工部官员,全部带走。
工部官员们面如死灰,他们知道,这次,他们完了。
顾清辰看着他们被带走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她转过身,看向钱震云,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钱公子,现在,你可以放开手脚,好好赈灾了。”
钱震云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他知道,她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在帮助他,在保护他。
他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暖意。
他知道,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没有白费。
她,值得他付出一切。
大雪依旧在下,可城南的废墟上,却不再是死气沉沉的绝望。
顾清辰的出现,像一道光,照亮了这片被黑暗笼罩的土地。
也照亮了钱震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