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兰的脸色十分差劲,凄厉的送终曲从城墙上扫荡城下一众匈奴。
偏偏他们还拿这魔音没有办法。
八月的大漠,上午十分炎热,他们带的水有限,一个个像沙漠里的甲鲶渴求着天降甘霖。
三兰还想着刚才的败落,嘴里不饶人
“齐太子当真伶牙俐齿,一张舌头最擅妖言惑众!”
狼厉在齐太子身上栽了这辈子所有的跟头,吃亏吃到撑。
丢失河西走廊这样亡族灭种的祸他都经历了,再没有别的事能让他惊慌失措。
狼厉不咸不淡问:“三弟有什么好办法。”
三兰冷笑:“咱们在前方为他拼死拼活,他躲在后面坐享其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去问戴面具的人。”
路堤法从小嚣张跋扈,他越跋扈,三兰表现的越平和大度,和他形成鲜明对比。
初始路堤法还没意识到,长大了才后知后觉。
所以路堤法才亲近狼厉不亲近三兰。
他翻了个白眼跟在狼厉身后,撞着三兰的肩擦过去。
三兰口中戴面具的人自然是机甲。
机甲小口小口吃着馕,人类的躯体就连唾液也是有用的,没有唾液,嚼碎了食物也干噎难咽。
“有一上策,撤军,等来年春天,你们不打祁元祚,祁元祚也会带兵去打你们。”
三兰想都不想否决了这一提议
“空手而归非本王所愿。”
机甲:“还有一中策,掠过此地,快速攻袭上游,抢掠完就跑,也不算一无所获。”
狼厉多看他一眼,机甲长着一张和齐太子一模一样的脸,说出这样的话,实在违和。
很明显,两人也不喜欢中策。
“还有一下策。”
机甲敲敲脑子,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匈奴,想达成目的,就得用常人不能用之法,比如
“筑京观。”
“军中有很多齐人俘虏,将他们拉出来,半柱香杀一个,杀完砍头戮尸。”
说到这里,机甲停了一下,因为大脑算法给出的答案——祁元祚不是个好东西,他还真可能坐视不理。
于是机甲加了一个附加条件,堵死祁元祚那个邪狗
“他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他能坐视投降的齐兵被砍头,但无法坐视齐国的平民被杀。”
“军中没有平民俘虏,中策和下策可以合用。”
“现在黑河的兵都在居延城,上游和中游守备空虚,今天晚上骑兵趁黑快速绕袭,可得齐民。”
机甲几番计算,得出一个满意结论
“若是没有意外,这将是几位将军杀了祁元祚的机会。”
“大齐能够天灯传信,几位殿下绕袭黑河中上游,上游的城会立刻飘灯告知下游,祁元祚察觉咱们的动作,八成可能会出城应战。”
祁元祚不喜欢逃避,比起一次次防御,他相信对方更喜欢一劳永逸。
“他若出来,必带着城中精锐部队,殿下既可以猎杀祁元祚还可以攻城,两全其美。
祁元祚不出来,将军也能得到掳掠的粮草和俘虏。”
一箭双雕。
三兰试探问:“不如就由你亲自带兵?”
机甲一口否决:“不要。”
“孤要是能带兵,还和你们合作干什么?”
这理所当然的模样简直看的人手痒痒。
路堤法看到这张脸听到这个调调就恶心!
毫不犹豫打出一拳,机甲预判似的往右一偏头,躲了过去。
路堤法不甘心再出一招,机甲坐在板凳上,屁股就没动过,交手十数余,机甲把干噎的馕强硬塞进路堤法嘴里,一个拨云翻月,拿住路堤法的脸将其推向后面。
机甲抖抖衣服上的馍渣,漫不经心道
“你们杀不了我的。”
这个世界上没人杀得了它,即便身躯损毁它还可以再绑定宿主,筹谋下次拥有人身的机会。
它是不死不灭的。
但作为约束,不能伤害人类写进了中枢的运行法则。
路堤法:“那就看看是你的脖子硬还是我的刀硬!”
长刀即将劈在机甲头上的刹那,狼厉稳稳的拦住了路堤法。
机甲从容一笑:“孤就知道你舍不得这张脸。”
狼厉:“你还配不上那个自称。”
机甲不在意道:“没关系。”
机甲习惯了坐享其成,身为系统时,只管坐等着宿主收集喜爱值投喂,成了傀儡,没有多用心筹谋,阴差阳错成全了它的愿望。
现在有了自主意识,不需要多算计,匈奴主动给他当工具。
路堤法拿出了一包粉末,倒进杯子里,化成水。
推到机甲面前:“喝掉它!”
机甲估摸着是什么毒,一口干了。
什么毒对他都没用。
因为这具躯体是拟活态。
拟活的意思是,只有活着的表象,实际上它是个死的。
路堤法冷哼一声:“知道你吃的是什么吗?五石散,你们齐人专门用来控制暗卫的。”
“从今天开始,战事拖一天,我就灌你一天的五石散!”
“你不会想知道毒瘾发作的感觉。”
想到被他扣押灌药的司马徽,路堤法兴奋极了,有些期待机甲毒瘾发作,跪在他面前生不如死的样子。
机甲品了品味道,难喝。
他们都为了他死了好几万族人了,他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
机甲这无动于衷的样子,再次让三人吃了个瘪。
恶心!就连长着祁元祚脸的假货也让人恶心!
但是再恶心,晚上三人还是依计照做了。
一千轻骑绕袭黑河中上游,当代表危急的孔明灯在辽阔的沙漠上空升起,整个齐营动了起来。
咚咚咚!军鼓擂响,祁元祚匆匆披上外衣,门刚一打开就有人着急来报
“元帅!匈奴绕过了居延城攻击了肩水关和金关!“
不肖一会儿居延城中所有将领聚集。
祁元祚自察觉到机甲回去长安便推测它的目的以及达成目的需付出的行动。
机甲想将他取而代之,它自诩金蝉,想要完成蜕壳,必要想办法杀了他这个真的。
祁元祚在层层保护下,一般人近不得身,若说世界上还有什么能让祁元祚孤立无援,就只有战场。
他守城不出,对方就逼他出来。
那么此次连夜偷袭肩水关,就不止是偷水杀人这么简单。
祁元祚大手盖下地图上的黑河流域
“他既然想玩儿,孤就陪他玩玩儿。”
“于得将军留下守城,放出集军令,本元帅与卫将军带兵去上游拦截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