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头看了一眼脸色惨白、几乎摇摇欲坠的江淮,眼神里充满了自然的保护欲,
“这次行动,江医生付出的远比你们看到的要多,他现在……还有些受惊过度,需要休息。”
他的语气坦然又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完美地将江淮异常的状态归因于“受惊过度”,
既合情合理,又不会引起任何不必要的猜疑。
主持人微微一愣,但立刻从善如流地将话筒转向了许昭阳:“当然可以,许队长您请说。”
趁着镜头和焦点转移的刹那,许昭阳微微侧过头,凑近江淮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其轻柔却无比坚定的气音低语道:
“别怕。”
“有我在。”
这三个字,像是一道暖流,猝不及防地冲撞进江淮冰封绝望的心脏,烫得他几乎瞬间落下泪来。
有我在。
可是昭阳,你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危险和绝望来自哪里……你拼尽全力想要保护的人,正是那个可能将你拖入深渊的人……
这温柔的保护,此刻成了最尖锐的讽刺,比顾明渊的威胁更让他痛彻心扉。
江淮死死咬住下唇,将几乎冲口而出的哽咽强行咽了回去,指甲深深抠进掌心,
借助疼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镇定。他低下头,不敢让摄像机捕捉到自己丝毫的情绪崩溃。
而许昭阳已经转向镜头,从容地、有条不紊地回答着问题,语气沉稳,眼神坚定,
将一个英雄警官的形象演绎得无可挑剔,悄然无息地将所有可能射向江淮的探照灯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直到病房门轻轻合上,将媒体的喧嚣和刺目的灯光彻底隔绝在外。
世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监护仪单调的滴滴声和自己尚未平息的、沉重的心跳。
江淮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缓缓向后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长长地、颤抖地吁出了一口气。
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稍微松弛,带来的不是轻松,而是更深重的疲惫和虚脱感。
许昭阳最后那句轻柔的“好了,没事了”,以及关于多多、关于回家的低语,
像是一针短暂的麻醉剂,暂时抚平了他翻腾的情绪。
只要昭阳没事。 只要他还能看到昭阳好好的,还能听到他说话,还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那么,眼前这令人窒息的黑夜,似乎……也能勉强忍受下去。
至于以后? 他不知道。 不敢想。
顾明渊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那个冰冷的电子音和二十年前血腥的真相交织成的巨网,已经将他牢牢困住,无处可逃。
但至少此刻,昭阳是安全的,是相信他的,甚至还在本能地保护他。
这就够了。
哪怕这份安宁是偷来的,是建立在流沙之上的谎言,他也想……再多握紧一会儿。
江淮缓缓睁开眼,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像是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走一步,看一步吧。
为了昭阳,他必须活下去,必须演下去。
直到……谎言被戳穿,或者毁灭降临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