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你不是早就说了好多次,想去看海,我要不要订机票?现在就去么?”许昭阳关心地问。
而让许昭阳担心的是,江淮只是点头,却丝毫没有以往提到度假时那种眼睛发亮、
甚至开始兴致勃勃规划路线的模样,心里的疑惑不由得又加深了一层。
这太不像江淮了。
以前的江淮,但凡听到“休假”、“出去玩”这几个字,哪怕再累,眼神都会瞬间活泛起来,
像只听到开罐头声音的小猫,会立刻凑过来,掰着手指头数想去哪里,
念叨着要带什么书,甚至提前看好天气预报,那种发自内心的期待和雀跃,根本藏不住。
可现在的江淮,只是低垂着眼睫,安静地点了点头,仿佛听到的不是期待已久的假期,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通知。
甚至……那细微的神情里,似乎还掠过一丝极力掩饰的……抗拒和疲惫?
许昭阳心里的嘀咕变成了实质性的担忧。
这次行动的后遗症……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伤,心理上恐怕也承受了极大的冲击。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到江淮身边,仔细观察着他的侧脸,语气放得更缓更柔:“怎么了?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
或者……不想出去玩?没关系的,你想在家休息我们就在家,都听你的。”
他试图给予最大的包容和理解,将江淮的异常全部归因于这次创伤经历。
江淮感受到身边沙发的凹陷和许昭阳专注的目光,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他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反常,引起了昭阳的怀疑。
他必须掩饰过去。
他强迫自己抬起头,扯动嘴角,努力挤出一个看起来足够期待的笑容,尽管那笑容有些虚弱和勉强:“没有……想的。
只是有点累,还没缓过来。”他顿了顿,补充道,“去散散心……挺好的。”
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但许昭阳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笑容达不到眼底,语气也过于平淡,像是在背诵一句与己无关的台词。
但看着江淮苍白的脸色和眼下的青黑,许昭阳最终还是把更多的疑问压回了心底。
也许真的是太累了吧。他这样告诉自己。
他伸手,轻轻揉了揉江淮的头发:“那说好了,等你好点,我们就出发。
就去你之前说想去看海的那个地方,怎么样?”
江淮顺从地点点头,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的茫然。
看海? 度假?
在随时可能被揭穿、被毁灭的阴影下,这些曾经憧憬的美好,此刻都变成了遥不可及甚至令人恐惧的幻影。
他不知道,这场计划中的度假,会不会变成又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刺耳的电话铃声毫无预兆地炸响,在相对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江淮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身体猛地一颤,手里的葡萄差点掉在地上,
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眼神里掠过一丝惊弓之鸟般的恐慌。
许昭阳立刻注意到他的过度反应,心里那点疑惑又冒了头,但手上动作没停,
先是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后背,声音温和:“没事,是我的电话。”他瞥了一眼屏幕,“是周言打来的。”
他接起电话,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沉稳:“有事?”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黄昊咋咋呼呼、充满兴奋的大嗓门,透过听筒隐隐约约传出来,在安静的房间里甚至能听清个大概:
“许处!是我,黄昊!用周言电话打的!这次行动太漂亮了!大获全胜!
兄弟们商量着明晚上搞个庆功宴,必须好好庆祝一下!你和江医生有空吗?一定得来啊!”
庆功宴……
这三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江淮的耳朵里,让他刚刚稍微平复一点的呼吸再次紊乱起来。
庆祝?庆祝用谎言和牺牲堆砌起来的“胜利”吗?
他要如何去面对那些真心为他欢呼、为他骄傲的队友?如何去扮演那个他根本不配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