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台面汲取着身体的热量,许昭阳强迫自己停止无谓的挣扎。
每一次扭动只会让束带勒得更紧,消耗宝贵的体力,更重要的是——那变声器的威胁言犹在耳。
江淮在外面,一个人,腿还伤着。
这个念头像一盆冰水浇熄了他沸腾的怒火,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更沉重的焦虑。
他不能慌,更不能激怒暗处那些看不见的人。江淮冒险来找他,他绝不能成为对方用来威胁、伤害他的筹码。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咙里试图冲出的呜咽,努力忽略后颈的闷痛和声带麻痹带来的窒息感。
他开始有意识地放松身体,哪怕肌肉因之前的挣扎和恐惧而僵硬颤抖。
他闭上眼睛,不再徒劳地寻找摄像头,而是将全部注意力转向内部。
感知。 他仔细感受身下的台面,冰冷的触感,轻微的倾斜角度。
聆听。远处那低沉的、规律的机器嗡鸣声似乎恒定不变。
还有……极细微的气流声?来自某个方向。 控制呼吸。
他调整着呼吸的节奏,深而缓,试图让氧气充分进入血液,驱散迷药残留的眩晕和无力感。
他知道声带的暂时失效可能是肌肉松弛剂或某种神经阻滞剂的效果,通常不会是永久性的。
他尝试极轻微地、小心翼翼地活动喉部的肌肉,感受着那麻木之外的细微反馈,试图重新建立联系。
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黑暗和寂静放大了所有感官,也放大了对江淮处境的担忧。
但他死死压住那股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恐慌。
他必须冷静。 他必须尽快恢复哪怕一丝一毫的行动力。 他必须等待,或者创造机会。
为了自己,更为了那个正不顾一切冲向危险来救他的人。
滋滋……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毫无预兆地从头顶黑暗的角落传来,如同毒蛇吐信,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瘆人:
“江医生,胆子不小啊,居然真让你找到这儿来了?”
江淮猛地抬头,手电光束急速扫向声源方向,最终定格在头顶一根锈蚀的横梁下方——一个不起眼的、
伪装成通风口状的黑色音响网格。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但声音却强行压得冷硬:
“少废话!你们把许昭阳藏哪儿了?立刻放了他!”
那电子音发出一阵扭曲的、仿佛被掐着脖子般的笑声,充满了嘲弄:“放了他?
江医生,你孤身一人,瘸着条腿,闯进我的地方……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音响里传来细微的电流切换声,紧接着,另一个声音被播放出来——是许昭阳压抑的、
带着痛苦意味的沉重呼吸声,虽然短暂,却清晰无比!
江淮的呼吸骤然一窒,攥着手电筒的手指捏得发白。
电子音满意地继续道:“听听,许队长现在‘休息’得还不错。
不过,他的状态能保持多久,完全取决于江医生你……接下来的表现。”
“你想怎么样?”江淮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目光如同利刃般试图刺穿那个音响。
“很简单。”电子音慢条斯理地说,“往前走,右手边第三个通道口。别耍花样,也别试图找别的路。你每一步,我都看着呢。”
“记住,江医生,”声音陡然变得阴冷,“许队长的命,和你那不太听话的腿……现在,可都攥在你自己的手里。”
音响的指示灯熄灭,不再有任何声息,只留下冰冷的指令和更冰冷的威胁。
江淮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他知道这必然是一个陷阱,每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
但他更知道,许昭阳就在这里的某个地方,可能正在承受痛苦。
他没有丝毫犹豫,拖着那条钻心痛楚的腿,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对方指示的那个黑暗通道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