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天峡谷,如其名,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高耸入云,仅容两三人并肩通过。夜色如墨,更显此地幽深险峻。
楚少羽等人且战且退,终于抢在追兵合围之前,冲入了这狭长的通道。 “牛大哥,段公子,随我守住入口!罗汉僧师兄护住后方!凌前辈,白姑娘,少羽,你们居中策应!”楚少羽疾声部署,众人立刻依言行事。
牛大力与段义一左一右,如同门神般扼守在最狭窄的入口处,金刚伏魔棒与北冥气场构成了第一道防线。几名罗汉僧棍棒交错,封住后方。狭窄的地形极大限制了黑衣人的人数优势,他们无法展开阵型,只能轮番上前强攻。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刀光剑影在狭窄的通道内激烈碰撞,火星四溅。牛大力怒吼连连,伏魔棒势大力沉,每一棒都带着风雷之声,硬生生将试图冲入的黑衣人砸得骨断筋折,倒飞出去。段义则身形飘忽,北冥神功不断吸搅对方内力,专攻关节要害,令其招式变形,为牛大力创造一击必杀的机会。
楚少羽长剑如龙,游走支援,哪里危急便出现在哪里,寂灭指神出鬼没。凌寒盘膝坐于稍后处,九霄环佩琴横于膝上,十指不时拂动,并非施展大规模音攻,而是弹出一个个凝练的音符,精准地干扰着冲在最前那几个实力最强的黑衣头目的心神,使其难以全力发挥。白百合银针连闪,专打穴道,弥补防线漏洞。刘星雨镇海刀舞动,护在凌寒身侧。
黑衣人虽悍不畏死,但在如此地利与众人拼死抵抗下,竟一时难以突破,尸体很快在入口处堆积起来。
然而,对方显然也意识到强攻损失太大。攻势稍缓,那名领头的声音再次阴恻恻地响起:“哼!困兽之斗!我看你们能撑到几时!放烟!”
几个黑乎乎的圆球被抛入峡谷入口,落地即碎,散发出浓密的、带着刺鼻气味的黑烟,迅速弥漫开来,不仅遮蔽视线,更带有微毒,令人头晕目眩!
“闭气!”楚少羽急喝,同时剑风扫荡,试图驱散烟雾。
但视线受阻,防守顿时变得困难。几声闷哼传来,已有罗汉僧因吸入毒烟而动作迟缓,被暗处射来的冷箭所伤。
“不能久留!”凌寒蹙眉,“慧明师傅,此峡通往何处?可有岔路?”
慧明也被烟雾呛得咳嗽,急道:“此峡长约三里,出口便是嵩山后麓,距少林已不远!但出口地势开阔,若彼处有埋伏……”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中有毒烟,形势危急!
“冲出去!”楚少羽决断道,“在此必被耗死!出口即便有埋伏,也比困死强!我与牛大哥、段兄弟开路,罗汉僧师兄断后,冲!”
当下不再犹豫,楚少羽、牛大力、段义三人呈品字形,顶着浓烟,向着峡谷另一端猛冲!其余人紧紧跟随。
黑衣追兵见状,立刻自后掩杀,箭矢不断从烟雾中射来。
冲出约莫一里多地,前方隐约可见出口微光,但果然,出口处影影绰绰,至少还有十余人守候!
就在这进退维谷之际——
“咚——!!!”
一声洪亮、深沉、庄严的钟声,仿佛自天外传来,穿透重重山峦,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钟声浩荡,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慈悲与正气,竟让峡谷中弥漫的毒烟都为之一滞,那令人心烦意乱的毒性似乎也被涤荡了几分。
“是少林的晨钟!”慧明惊喜叫道,“寺中已开始早课了!”
这钟声如同给疲惫的众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而身后的追兵,听到这少林梵钟,动作明显一滞,似乎产生了犹豫。司徒擎的势力再大,目前明面上还不敢公然与少林这武林泰斗撕破脸。
“机会!”楚少羽精神大振,清啸一声,剑光暴涨,“随我冲!”
趁着追兵迟疑的刹那,三人开路小组如同尖刀般狠狠扎向出口的埋伏圈!
出口处的黑衣人没料到对方来得如此快、如此猛,仓促迎战。
牛大力一马当先,伏魔棒一个横扫,便将两人砸飞。段义北冥神功吸住一人兵刃,楚少羽剑光一闪,将其了账。三人配合默契,瞬间撕开一道缺口!
众人鱼贯冲出峡谷!眼前豁然开朗,远处山峦叠翠,一座古刹的轮廓在晨曦中若隐若现,梵钟之声正是从那方向传来。
“快!去少林!”凌寒喝道。
众人顾不上身后追兵,发足向着少林寺方向狂奔。
那些黑衣人追出峡谷,望着不远处的少林寺山门,果然不敢再明目张胆地追击,发出一阵不甘的唿哨声,如同潮水般退入山林,消失不见。
暂时安全了。
众人皆气喘吁吁,伤痕累累,狼狈不堪。回首望去,一线天峡谷如同一个吞噬生命的巨口。
“总算……到了……”刘星雨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稍作喘息,在慧明的引领下,众人整理仪容,向着少林寺山门行去。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这座千年古刹的庄严与磅礴。山门巍峨,“少林寺”三字匾额饱经风霜,却自有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度。门前扫地僧看似寻常,眼神却清澈沉静,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内功深厚。
得知是澄观大师座下弟子慧明引领客人前来,且有要事禀报,知客僧不敢怠慢,立刻入内通报。
不多时,只听一阵沉稳快速的脚步声传来,澄观大师亲自迎了出来。他见到众人如此狼狈模样,尤其是看到几名罗汉僧骨灰罐时,白眉紧蹙,口诵佛号:“阿弥陀佛!诸位辛苦了!快快入内歇息疗伤!”
将众人引入厢房,安排僧人送来热水、斋饭、伤药。白百合立刻为伤势最重的几人重新处理伤口。
待众人稍事安顿,洗漱用斋后,澄观大师与一位面色红润、神态威严、身着红色袈裟的中年僧人前来探望。澄观介绍道:“这位是我达摩院首座,澄心师兄。”
众人连忙行礼。澄心大师目光如电,扫过众人,在凌寒和楚少羽身上稍作停留,沉声道:“慧明已大致禀明经过。红叶谷惨案,千机城主,幽冥圣教……此事关乎重大,方丈师兄已在方丈室等候,请凌施主、楚施主随老衲与澄观师弟前往详谈。其余诸位施主请好生休养。”
凌寒与楚少羽对视一眼,心知关键时刻到来。能否取得少林的信任与支持,在此一举。
两人起身,跟随二僧穿过重重殿宇廊庑,来到一处清幽的禅院。院内古柏参天,气氛肃穆。
方丈室中,一位面容清癯、眼神慈和却深邃如海的老僧跌坐于蒲团之上,正是少林寺方丈——玄慈大师。
“方丈师兄,凌施主、楚施主到了。”澄观恭敬道。
玄慈方丈缓缓睁开眼,目光温和地看向二人:“二位施主,一路艰辛,老衲已听澄观师弟述说。红叶谷之冤,令人扼腕。然千机城主司徒擎声望素着,执掌机关之城,关乎朝廷与江湖联络之重。指控于他,需有无可辩驳之铁证。听闻施主有镜芯回溯之能,可否让老衲一观?”
他的语气平和,却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威严。
凌寒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取出寒玉盒,恭敬道:“方丈大师,此乃镜芯。回溯之景,乃意识层面的景象,无法直接展示于人。但晚辈与楚副帮主皆亲身经历,目睹司徒擎行凶全过程。此外,晚辈还在谷中寻得司徒擎与幽冥教往来密信及先师调查笔记,可为佐证!”他将那几封密信和笔记呈上。
玄慈方丈接过,仔细翻阅,面色逐渐凝重。澄观与澄心也在一旁观看,皆是眉头紧锁。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良久,玄慈方丈放下信件,长叹一声:“阿弥陀佛!若此信为真,司徒施主确已坠入魔道,罪孽深重。幽冥圣教……此教之名,老衲似在寺中某些封存古籍中见过记载,皆与上古邪物、祸乱天下有关,没想到竟死灰复燃。”
他看向凌寒与楚少羽,眼神变得锐利:“二位施主,少林乃佛门清净地,亦为武林正道翘楚,斩妖除魔,匡扶正义,责无旁贷。然此事牵涉甚广,需谨慎行事。老衲需即刻召集各堂首座商议,并需派人核实这些信件笔迹来源。在此期间,请诸位暂居寺中,一则疗伤,二则确保安全。待查明真相,少林必会给天下武林一个交代!”
有了玄慈方丈这番话,凌寒与楚少羽心中大石终于落下。至少,第一步成功了。
“多谢方丈大师!”二人躬身行礼。
退出方丈室,回到厢房,将情况告知众人,大家稍感安心。
接下来数日,众人便在少林寺住下,安心养伤。寺中高手如云,戒备森严,再无幽冥教或千机城的人前来骚扰。
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依旧涌动。
楚少羽时常看到有陌生的江湖人士以各种名义前来少林,看似寻常拜访,眼神却时常飘向他们居住的院落。
凌寒则更加沉默,常常独自一人擦拭长剑,或是在僻静处轻抚琴弦,琴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焦灼与杀意。
山雨欲来风满楼。
少林寺这武林圣地,似乎正成为风暴酝酿的新中心。而一场旨在揭露真相、联合正道的武林大会,也在玄慈方丈的主持下,悄然开始筹备。
所有人都知道,当少林的梵钟再次为红叶谷而鸣时,必将震动整个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