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叶谷休整了五日。 这五日,是血腥厮杀后的短暂宁静,亦是新风暴来临前的压抑酝酿。
白百合的医术与带来的药材发挥了巨大作用,牛大力的内伤外伤皆稳定下来,虽离痊愈尚远,但已无大碍。楚少羽、凌寒等人的损耗也得以补充,功力恢复七八成。牺牲的罗汉僧骨灰被妥善安置在陶罐中。
期间,凌寒又仔细搜寻了谷中各处,可惜再无更多发现。那场大火与随后的劫掠,几乎摧毁了一切。
第六日清晨,天色微熹,薄雾笼罩着寂静的山谷,如同披着一层哀纱。 众人再次来到后山坟茔前,做最后的告别。
凌寒点燃线香,插入师父衣冠冢前的泥土中,烟雾袅袅,带着淡淡的悲凉。他沉默良久,方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蕴含着力量:“师父,各位师兄师姐,同门们,小卉……安息吧。冤屈已雪,元凶伏诛。剩下的路,我会走下去。司徒擎及其背后的幽冥教,必将付出代价。红叶谷的血,不会白流。” 他没有发誓赌咒,但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楚少羽、刘星雨、牛大力、白百合、段义以及几位罗汉僧,皆肃穆行礼。 晨风吹过,枫叶沙沙作响,仿佛亡者的低语与回应。
离开红叶谷,一行人并未走官道,而是依循澄观大师弟子(法号慧明)的指引,穿行于更为隐秘的山野小径,尽可能避开各方耳目,向着少林寺方向行进。 一路无话,气氛沉凝。每个人都清楚,栖霞岩之战只是掀开了冰山一角,真正的庞然大物——盘踞千机城的司徒擎和神秘的幽冥圣教——仍在暗处,其反应难以预料。
果然,在途经一处偏僻茶寮歇脚时,他们听到了些令人不安的江湖传闻。
“听说了吗?千机城发出武林帖,说是有邪道妖人觊觎其镇城之宝,被司徒城主击退,但贼人狡猾,盗走重宝,还杀害了不少城中高手!现在正悬赏捉拿呢!”一个行商模样的汉子压低声音道。
“可不是嘛!据说那伙妖人极其凶残,擅长用毒和幻术,领头的是个用琴音迷惑人心的魔头,还有个使金刚伏魔棒的莽汉和剑法狠辣的女子……”另一人附和道。
茶寮掌柜一边擦着桌子一边摇头:“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连千机城那样的地方都敢惹,这伙妖人来头不小啊。”
楚少羽等人坐在角落,默不作声地听着,心中皆是一沉。 刘星雨气得差点拍案而起,被楚少羽用眼神制止。
“恶人先告状!”回到无人处,刘星雨忍不住低骂,“司徒老狗果然颠倒黑白,反咬一口!还把咱们说成无恶不作的妖人!”
凌寒面色冰冷:“他掌控千机城舆论通道,自然由得他编造。此举一来混淆视听,二来也能让我们成为武林公敌,寸步难行。好毒辣的算计。”
牛大力怒道:“怕他个鸟!等到了少林,让澄观大师把咱们看到的放给大家看,看那老狗还怎么狡辩!”
段义比较冷静:“大哥,镜芯回溯之景,玄奥无比,并非人人能见能信。司徒擎既敢反咬,必有后手,恐怕会在我们抵达少林前设法阻挠,甚至……在半路截杀,坐实我们‘邪道妖人’的罪名。”
白百合蹙眉道:“三弟所言极是。司徒擎与幽冥教势力庞大,眼线众多,我们此行恐不易。”
楚少羽沉吟道:“无论如何,少林必须去。唯有借少林之声望,方能打破司徒擎的话语之笼。此行需更加谨慎,昼伏夜出,尽量避开城镇。”
众人点头,心情愈发沉重。前路不仅凶险,更蒙上了一层被污名化的阴影。
接下来的路程,众人更加小心。慧明对路径极为熟悉,总能找到最隐蔽的路线。然而,幽冥教的追踪似乎比想象中更为缜密。 第三日夜里,众人在一处荒废的山神庙宿营。
夜半时分,值夜的段义忽然睁开眼,低声道:“有动静!”
几乎同时,凌寒和楚少羽也警醒过来。庙外远处,传来极其细微的衣袂掠空之声,不止一人,正借着夜色掩护,悄然向山神庙合围而来!
“果然来了!”楚少羽眼神一厉。
“准备迎敌!”凌寒低喝,轻轻解下背后的九霄环佩琴。
牛大力抓起金刚伏魔棒,白百合冰魄剑出鞘半寸,刘星雨握紧了镇海刀,几位罗汉僧也立刻持棍戒备。
对方并未立刻强攻,而是在庙外一定距离停了下来,黑暗中,隐约可见幢幢黑影,数量不下二十人,气息阴冷,与之前遭遇的黑衣人同出一源,但似乎更加精悍。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飘了进来,如同夜枭啼叫:“里面的朋友,何必藏头露尾?千机城司徒城主有请,不过是想请诸位回去问几句话,交出不属于你们的东西而已。若肯配合,或许还能留条活路。”
凌寒冷笑回应:“司徒擎的走狗,也配谈活路?想要东西,让司徒擎自己来拿!”
那声音怪笑一声:“冥顽不灵!那就休怪我等心狠手辣了!放箭!” 话音未落,庙外黑暗中骤然响起机括之声!无数淬毒的弩箭如同疾风骤雨般射破庙门窗棂,向众人覆盖而来!
“结阵!”罗汉僧齐声大喝,棍影翻飞,组成铜墙铁壁,将大部分弩箭格挡开去。
楚少羽、凌寒等人也各施手段,拨打箭矢。 然而,这波箭雨只是佯攻! 就在众人注意力被箭雨吸引的刹那,庙顶和墙壁的数处薄弱点轰然破裂!七八道黑影如鬼魅般扑入,手中兵刃直取核心的凌寒和楚少羽! 这些人身手极高,配合默契,显然是精锐中的精锐!
“保护凌前辈和少羽!”牛大力怒吼,伏魔棒横扫千军,挡住两人。
白百合剑光如雪,护住侧翼。段义北冥神功暗运,干扰来袭者内力运行。刘星雨刀光霍霍,与一名使钩镰枪的黑衣人斗在一处。
庙内空间狭小,瞬间陷入混战!兵器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楚少羽寂灭指连弹,逼退一名使判官笔的敌人,对凌寒急道:“凌前辈,此地不宜久守!”
凌寒点头,猛地一按琴弦!
“铮——!” 一道无形的音波扩散开来,并非杀敌,而是扰神!冲入庙内的黑衣人只觉心神一荡,动作齐齐一滞!
“冲出去!”楚少羽厉喝,率先向庙门冲去,长剑开路!
众人紧随其后,合力向外冲杀! 庙外的黑衣人立刻围拢上来,试图将众人困死。
“跟紧我!”慧明忽然低喝一声,手中长棍指向侧后方一个方向,“那边林木最密,可暂避弩箭!”
众人立刻朝着那个方向猛冲。罗汉棍阵在前开路,牛大力、楚少羽左右护持,凌寒琴音不时干扰,白百合、段义、刘星雨断后。 黑暗中,箭矢不时从刁钻角度射来,追兵如影随形。不断有人负伤,血花在夜色中飞溅。
奔出数里,身后追兵依旧紧咬不放。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刘星雨喘着气喊道,他的手臂被一支流矢擦伤,鲜血淋漓。
凌寒目光扫过四周地形,忽然对慧明道:“小师傅,前方可有可利用的地形?”
慧明略一思索,疾声道:“再往前三里,有一处‘一线天’峡谷,地势险要,或可凭险据守,甚至反制!”
“好!就去一线天!”楚少羽当即决断。
众人鼓起余力,向着一线天方向疾奔。 身后,追兵的呼喝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如同索命的跫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