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谁也别想逃!”
猛谷士兵目露凶光,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握着屠刀的手青筋暴起。话音未落,他猛地向前踏出一大步,沉重的军靴踩在泥泞里溅起浑浊的水花,高举的屠刀在惨淡日光下划出一道寒光,再次朝着铁柱的堂妹春桃劈去。
“砰——”
沉闷的枪响像惊雷般炸响在人群上空。
铁柱表妹和身旁的父亲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他们下意识地想往后躲,可背后早已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堵得水泄不通。
那些被圈禁了半个月的百姓们挤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恐,有人忍不住发出压抑的啜泣,有人死死捂住孩子的眼睛,却挡不住那道刺目的刀光。
就在铁柱表妹闭眼等死的瞬间,枪声撕破了凝滞的空气,刚刚还嚣张跋扈的猛谷士兵突然像断了线的木偶,屠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涌出的鲜血,随即重重栽倒在春桃和二叔脚边。
温热的血溅在他们的裤腿上,带着铁锈般的腥气,让两人浑身剧烈颤抖,牙齿打颤的声音在死寂的人群中格外清晰。
栅栏外的十几个蒙古骑兵见状,脸色骤变。他们调转马头时,马缰勒得战马发出痛苦的嘶鸣,马蹄扬起的尘土混着血腥味弥漫开来。
他们知道大势已去——华夏军的马蹄声正从远处急促传来,那是属于他们的催命符。
几乎就在猛谷骑兵逃窜的同时,远处山岗上出现了十几个黑点。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那些疾驰的身影上,银灰色的警徽在骑兵的制服上闪闪发亮。
不过一分钟的功夫,华夏军的警察骑兵就冲到了栅栏前,他们翻身下马的动作干脆利落,腰间的配枪被迅速拔出,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栅栏内外。领头的骑兵队长目光锐利地扫过被围困的上万百姓,沉声喝道
:“所有人原地待命!我们是华夏军辽沈警察部队,负责保护大家安全!来送大家回家的。”
士兵们迅速在栅栏旁列队,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人墙。他们紧绷的下颌线和警惕的眼神里,藏着对同胞的疼惜——这些百姓个个面黄肌瘦,不少人衣衫褴褛,身上还留着青紫的伤痕,显然遭受了不少虐待。
有个年轻士兵看到人群里有个孩子正啃着一块树皮,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悄悄将手按在腰间的粮袋上。
“报告!在蒙古大营后方山坳发现被圈禁的近万华夏百姓,现场已控制!”
骑兵队长对着铁柱大声汇报,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
消息传到铁柱耳中时,他正率领主力部队向大营推进。听到“近万百姓”几个字,他猛地一夹马腹,枣红色的战马会意地加速狂奔,身后的警卫员们紧随其后,马蹄扬起的烟尘在荒原上拉出长长的尾巴。
铁柱的心像被一只大手攥紧了——半个月前蒙古马匪突袭边境村落的消息传来时,他就日夜不安,不知道家乡的亲人是否平安。
冲进山坳的那一刻,铁柱翻身下马,连缰绳都顾不上递,就朝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狂奔。他的军靴踩过泥泞和枯草,溅起的泥点沾满了裤腿,可他浑然不觉。眼前的景象让他眼眶发烫:
近万人被圈在简陋的木栅栏里,有的人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怀里紧紧抱着饿得直哭的孩子;
有的人靠着栅栏坐着,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
还有些年轻人警惕地盯着他,手悄悄护在身后——那里或许藏着一块石头,或许是半截木棍,那是他们在绝境里唯一的防身武器。
“大家别怕!”
铁柱停下脚步,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因急促的奔跑而有些沙哑,
“我们不是猛谷兵!我是华夏军辽沈警察总长铁柱,奉最高指挥官赵国强大人之命,前来清除猛谷马匪,解救咱们华夏百姓!”
他特意挺直了腰板,让胸前的警徽在阳光下更醒目些。人群里先是一阵死寂,随即响起窃窃私语。有人悄悄打量着他的制服,看着他身后士兵们虽然严肃却并无恶意的眼神,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是……是铁柱哥?”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
铁柱猛地循声望去,只见表妹正扶着二叔从人群里挤出来。
表妹的辫子散了一半,脸上沾着泥污,可那双眼睛里的熟悉轮廓,让铁柱瞬间红了眼眶。他几个大步冲过去,一把抓住春桃的胳膊,又拉过二叔的手,上下打量着两人
:“二丫!二叔!你们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二丫看着眼前穿着笔挺制服的堂哥,眼泪突然决堤,她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二叔的嘴唇哆嗦着,浑浊的眼泪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往下淌:
“没事……我们没事……铁柱啊,你可算来了!再晚一步,我和二丫……”
他话没说完就泣不成声,想起几天前那个蒙古小吏闯进关押妇女的地方,将二丫带走,为了反抗二丫刺中世子。自二丫回来之后,他们日夜提心吊胆,生怕对方回来报复。
“没事了,都过去了。”
铁柱拍着二叔的后背安抚,声音里带着哽咽。他转头看向周围的百姓,扬声说道:
“大家听着,猛谷兵已经被我们打跑了!从现在起,所有华夏人,都自由了!”
“自由了?”
“我们能回家了?”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骚动,难以置信的声音此起彼伏。
有个中年汉子突然蹲在地上,抱着头嚎啕大哭——他的妻子三天前被蒙古兵拖走,再也没回来。
这个消息像一颗石子投进死水,瞬间激起千层浪。那些压抑了太久的悲伤、恐惧、愤怒,在这一刻汹涌而出。
“爹!娘!你们听到了吗?我们能回家了!”
一个年轻小伙朝着天空大喊,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没等到这一天啊……”
一个白发老妇人瘫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件沾满血污的小褂子,那是她十岁儿子的遗物。半个月前,孩子因为太饿,偷了猛谷兵一块干粮,被活活打死在众人面前。
老妇人的哭声像一根引线,点燃了所有人的悲伤。
山坳里顿时哭声一片,有人捶胸顿足,有人互相搀扶着落泪,那些失去亲人的、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担心家里情况的……所有情绪在这一刻交织,汇成一曲悲凉的歌。
铁柱看着眼前的景象,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深吸一口气,提高音量喊道:“大伙的仇,我们华夏军记着!这笔账,迟早要跟蒙古人算清楚!但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回家!”
“回家!”
“对,回家!”
“回家!”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呐喊,声音从微弱到响亮,从哽咽到坚定。
他们抹掉眼泪,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光——那是对故土的眷恋,是对未来的期盼。
这时,人群里走出一位拄着枣木拐杖的老者。他虽然也面带风霜,却腰杆挺直,眼神清亮,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周围的百姓见了他,都下意识地安静下来。老者走到铁柱面前,拱手道:
“这位长官,老朽是附近柳家村的村长,姓李。敢问长官,猛谷人要是回头报复怎么办?咱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哪里经得起再折腾?”
他的话道出了所有人的担忧,人群再次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铁柱。
铁柱郑重地回礼:
“李村长放心,猛谷兵被我们击溃后,正在向西逃窜,我们的先头部队已经追上去了。而且,我们会派部队护送大家返乡,沿途都会有哨卡接应。至于猛谷人的报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们敢来一次,我们就打一次!华夏军既然敢踏平他们的大营,就有底气护着咱们的百姓!”
这番话掷地有声,人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有个年轻小伙喊道
:“长官说得对!跟他们拼了!”
“拼了!”
不少人跟着附和,眼里闪烁着血性的光芒。
李村长点点头,对铁柱道:“既然长官有安排,我们就信长官。大伙听着,都按籍贯抱团,快点整队!”
他身边的十几个精壮汉子立刻应声,开始在人群里穿梭:
“祖籍柳家村的到这边来!”“王家屯的往这儿聚!”
“河西镇的这边走!”
近万人很快分成了十几个队伍,每个队伍前都有人举着用布条做的简易旗帜,上面写着各自的籍贯。铁柱看着井然有序的场面,对李村长赞道:
“老人家有威望,佩服。”
李村长叹道:
“都是被逼出来的。被抓的这些日子,要是没个章程,早就乱套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
“原本抓来的有一万三千多人,这一路走下来,饿死的、病死的、被打死的……已经没了三千多。”
铁柱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转身对警卫员吩咐:
“通知下去,所有警察部队,把随身携带的粮食全部拿出来,按人头分给老乡们!”
警卫员愣了一下:
“总长,咱们的补给也不多了……”
“执行命令!”
铁柱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咱们是军人,有后勤保障,可老乡们回家的路还长,他们的粮食早就被猛谷人抢光了。眼看冬天要来了,不给他们点粮食,恐怕没等到家就饿死在路上了。”
警卫员不再犹豫,立刻跑去传达命令。很快,警察们纷纷解下腰间的粮袋,有小米、有玉米面、还有几个馒头。他们将粮食集中到一起,由各村的代表按人数分发,每个人都领到了两斤小米和一个干硬的馒头。
“谢谢长官!”
“感谢华夏军!”
拿到粮食的百姓们激动得热泪盈眶,有人当场就把馒头掰了一半给孩子,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把小米包好,揣在怀里。
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粮食比金子还珍贵,华夏军的这份情谊,让他们打心底里感激。
铁柱看着百姓们陆续跟着护送的士兵离开山坳,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他走到临时搭建的指挥帐篷里,借着昏暗的油灯,开始给赵国强发电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