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北疆越近,气温越低。
宋谨央早早套上了棉袍,车厢里也燃起了炭火。
每日赶路的速度反而降低了。
越往北,黑夜越长。
为了不错过驿站,有时候刚过了晌午便留下不再赶路。
宋谨央虽然着急,但也知道这不是能着急的事。
她索性静下心来,每到一处,就采集各处的土壤,分门别类写明土质、出产、地名等。
这天,她带着素馨刚刚跨出驿站。
险些被一男子撞倒。
亏得素馨反应快,护住了她。
“夫人,小心。”
“臭婊子,还逃?你逃到哪里去?这地头,没老子点头,别说一个人,就是只蝇虫,都别想飞出去。”
一个面色灰败、衣衫褴褛的清瘦妇人,赤着脚,被他拉着头发在地上拖。
北地严寒,拖在冻土上没一会儿,妇人的脚就被磨出了血。
那双脚本就惨不忍睹,这下子雪上加霜。
男子一边拖人,一边嘴上骂骂咧咧。
那女人双手拉着自己的头发,脸上全是痛苦之色。
宋谨央看到她的脸,怔住了。
那张脸纤瘦清丽,不像北地人面目疏朗,骨格阔大。
再看她的四肢体格,果然也有着江南人的婉约秀气。
这女子看着像是南方人,怎么嫁得那么远?
而她那张脸,她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一时怔住了,想开口拦人时,男人拖着女人走远了。
素馨的惊呼声,还是惊动了驿站里的人。
素香率先跑出来,“夫人,出什么事了?你行不行啊?怎么夫人刚带你出门,就遇上事了?”
素馨也有些愧疚。
她应该走在前面保护殿下的。
见宋谨央无事,素香拍拍胸脯松了口气。
却不放心素馨一人跟着,当即走在前面,非跟着一起去采土。
宋谨央不放心刚才那妇人,暂时弃了采土的打算,沿着拖拽的痕迹跟了上去。
距离驿站不远处,有个小村子。
此时,村口站满了人。
“武哥,抓到人了吗?”
“抓到了,衙门亲自送回来了。这臭婆娘,还挺能跑的,险些被她跑出北疆的地界。”
宋谨央听到这话眉头紧蹙。
她解下腰牌,递给素馨,让她带上金文文,去最近的指挥使舀人。
素馨担忧地看了宋谨央一眼。
“没事,去吧,这里离驿站近,他们不敢怎么样。”
听宋谨央这么说,素馨只得转向,向驿站方向跑去。
宋谨央带着素香悄悄靠近,躲在一块大石后,仔细观察着村口的动静。
那女人被拖行了一路,人倒卧在冰冻的泥地上,像是没了生气。
她的手臂垂了下来,露在外面的肌肤伤痕累累。
她一定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宋谨央最恨欺负女人的事发生。
前世今生,她开女学,收留孤女,教她们生存本事,就是为了让她们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就是为了避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她万万没有料到,一路行来,却在北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她到了封地后,必须下狠手整顿,彻底杜绝此类事情的发生。
不过,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事情。
突然,一道弱小的哭声响起。
“娘,娘,您没事吧?爹,求您饶了娘,是我的错,我没有看管好娘。爹,您要打就打我吧。”
小姑娘瘦弱的身子,整个扑在女人的身上,试图用小小的身子,替地上的女人取暖。
壮汉二话不说,飞起一脚,踢飞小姑娘。
小姑娘惨叫一声,倒在女人边上,唇角淌出血丝。
女人身子动弹不得,只能勉强伸出手,想去查看小姑娘的状况。
男人却恶狠狠地踩在她手上,“臭女人,赔钱货,没一个好东西。”
宋谨央双眼通红,该死的男人,彻底燃起了她的怒火。
“武哥,算了算了,人找回来就算了。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孩子还小,你犯不着冲她发脾气。”
到底有人看不下去了,上前阻止。
这个叫武哥的男人这才松开脚,又呸了一声,干脆利落的扭头就走。
根本不顾地上妻女的死活。
等男人们一走,几个妇人拥上前来。
有的将女人扶起来,有的将探了探孩子的鼻息,发现还有气,松了口气。
几人围住女人劝。
“缨娘,算了吧,你们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就死了逃跑的心吧。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咱们还有口吃的,就别想逃跑的事。”
大娘们纷纷劝着,“你不替自己想想,也要替丫头想想。你走了,她哪经得起打?”
女人目光复杂地看向孩子。
这个不被期待的孩子,却是第一个冲上来护她的。
宋谨央眼眶泛酸。
她本想等到文文舀人回来再解救。
但她等不了了。
她打了个响指,两道疾风卷起地上的风沙,直冲云霄。
这次出行,轻装简行。
她只带了三个暗卫。
一个留在崔寻鹤身边,跟在她身边的有两个。
她本想留素香在原地,但她死活不肯,非得跟着她一起去。
“殿下,我不是孩子了,不仅能自保,还能护住您。您就放心吧!”
宋谨央疾步走向女人,女人听到声音抬起头来。
一身是伤的女人,眼神却出奇的明亮。
“你是想留下,还是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