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德雷的指尖在剑鞘上轻轻敲击,红袍下摆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阴影里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能让你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我多少有些意外。”
他弯腰拾起地上那枚鹅卵石,指腹摩挲着石头表面的凹痕 —— 那是当年在矿场被炸药碎屑崩出的痕迹。
“毕竟,我给过你提示了。”
w 突然嗤笑一声,反手将最后一枚雷管攥在掌心,金属外壳硌得掌心生疼。
“...... 你该不会是说那颗石子吧?”
她抬脚碾过地上的碎石。
“这种不合时宜的念旧笑话让我一点都笑不出来,赫德雷。你以为扔块破石头就能唤起什么狗屁回忆?”
管道深处传来萨卡兹士兵的呼喊,她却像是没听见,只是死死盯着对方胸前的黑铁徽记。
“我还以为......”
“你以为来的会是谁?曼弗雷德吗?”
赫德雷打断她的话,深紫色的瞳孔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那个只会用链锯炫耀武力的蠢货,还没资格让我亲自出手。”
w 突然逼近一步,猩红的瞳孔几乎要贴上他的脸。
“...... 我是在想,特雷西斯会留你一命,还让你在伦蒂尼姆四处蹦跶,他是不是也老糊涂了?”
她的指尖戳在他胸口的徽记上,那里的金属还带着体温。
“看你们这么长时间没有声音,我还当你们早就死透了 —— 在切城的废墟里,被整合运动的疯子们剁成了肉酱。”
赫德雷的表情在阴影里模糊不清,只有侧脸的疤痕在火光中微微颤动。
“......”
“喔...... 是我想当然了。”
w 突然后退半步,自嘲地笑了笑,笑声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看,你说得没错,我确实变得...... 太多愁善感,以至于一时忘记了,我们都不过是雇佣兵。”
赫德雷的指尖在剑柄上反复摩挲,剑鞘上的雕花被蹭得发亮。他盯着 w 腰间那枚半露的黄铜起爆器,瞳孔在火光中缩成细缝。
“你引爆炸弹的速度变慢了,w。放在三年前,刚才那枚雷管应该已经在我脚下炸开,把这管道炸出个窟窿。”
w 突然低笑出声,用犬齿咬开保险栓的动作带着野性,金属摩擦声在密闭管道里格外刺耳。
“而你这次手没有发抖呢。”
她歪头打量着赫德雷握剑的右手,那道贯穿掌心的旧伤在火光中泛着银白色。
“上次在切城仓库,你劈向我的时候,整条胳膊都在颤 —— 别以为我没看见,你袖口的褶皱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
赫德雷的喉结重重滚动,视线扫过管道两侧斑驳的弹孔。
“你从整合运动带走的那些雇佣兵呢?难道你真是一个人来的?”
他靴底碾过地上的弹壳。
“我在城外的废弃电台看到了他们的狼头标记,以为你会带着他们一起行动,就像当年在矿场那样。”
“带他们来,然后让他们跟你一样,被摄政王收买,反过来给我一堆惊喜吗?”
w 突然提高音量,指尖狠狠戳向赫德雷胸前的黑铁徽记,那上面的利爪纹路深深嵌进她的指腹。
“还是说,你觉得他们会像施瓦布那样,对你唯命是从,连死都要替你挡刀?”
赫德雷猛地别过脸,红袍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眉眼。管道顶的水珠滴落在他肩头,晕开一小片深色。
“...... 你很为他们着想。难怪,我没有看到更多熟悉的面孔。”
“我就不一样了,在伦蒂尼姆,我可是见到了很多老熟人。”
w 突然踮脚凑近,猩红瞳孔里映着赫德雷的疤痕,像两簇跳动的鬼火。
“比如那个在矿场给你背过炸药的小个子,现在成了曼弗雷德的亲卫队长 —— 他看到我时,手抖得连剑都快握不住了,就像握着块烧红的烙铁。”
赫德雷的剑突然发出一声嗡鸣,像是被什么惊动。他抬手按住剑柄,指节泛白。
“你还是老样子,真的很爱从我手下挖人。当年在乌萨斯,你就把半个爆破小队都拐跑了。”
“让我猜一猜,施瓦布果然已经死了吧?”
w 的声音突然冷得像淬了冰,每个字都带着寒意。
“是你亲手杀了他吗,赫德雷?”
她向前逼近半步,鼻尖几乎蹭到赫德雷的红袍,闻到上面混着硝烟的血腥味。
“那家伙认识你,比认识我还要久,没错吧?当年在乌萨斯冻土,是他背着中了毒箭的你走了一天一夜,躲过了十几个特雷西斯派来的杀手 —— 你还记得吗?他后颈被源石箭划开的口子,血把你半边肩膀都染红了。”
管道里的风突然掀起腥气,带着远处萨卡兹营地的硫磺味。w 死死盯着赫德雷的眼睛,那里的深紫色像冻结的湖泊。
“杀死一个曾经为你挡过箭的老朋友,你握剑的手有没有抖?”
赫德雷的脚步在污水中顿了顿,红袍下摆扫过管道壁上的弹痕。他侧过脸,深紫色的瞳孔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你记错了。护卫罗德岛号的时候,他已经离队了。”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旧伤,那是施瓦布当年用匕首帮他剜去箭毒时不小心划到的。
w 正用靴尖拨弄着地上的雷管引线,闻言嗤笑一声,火星在她指尖明灭。
“好吧,关于这些一起打过仗的人,你的记性一向比我好。”
她突然抬脚碾灭那点火星,金属靴底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我早就想问了,记住这些死掉的人,会让你更安心一些吗?”
赫德雷沉默着没说话,管道顶的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锁骨处晕开一小片深色。污水里漂浮的源石碎屑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像块被冻住的铁块。
“......”
“我猜并不会,赫德雷。”
w 突然逼近一步,猩红的瞳孔里映着他眼底的红血丝。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最近做的噩梦比当年在矿场加起来还要多。是不是总梦见施瓦布后颈的伤口?像条永远淌血的红蛇。”
赫德雷猛地转头,长剑在鞘中发出一声闷响。他盯着 w 的眼睛,那里面的嘲讽像针一样扎人。
“w,我认识你的时间和你认识我的时间一样长。”
“当你试图变换角度挑起我的情绪的时候,”
他顿了顿,指尖在剑鞘上划出一道浅痕。
“你只不过是想掩饰你自己内心的波动。就像当年在切城,你炸塌仓库前,也总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w 突然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管道里撞出碎片。
“喔,你又知道了。”
她转身靠在锈蚀的铁架上,机械臂的关节发出咔嗒轻响。
“那你说说,我现在在掩饰什么?是掩饰看到你这张苦瓜脸就想炸掉的冲动,还是......”
赫德雷的靴底在污水中踏出沉重的声响,红袍下摆扫过管道壁上凝结的冰碴。他突然停步,侧过脸时,深紫色的瞳孔在阴影里亮得惊人。
“换作以前的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那几个拖后腿的反抗军抓过来,当作送给我们的活饵。”
他指尖在剑柄上重重一磕,剑鞘发出闷响。
“要是有人告诉我,w 自愿留下殿后 —— 我一定会告诉他,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管道顶的水珠恰好滴在 w 的发梢,她抬手抹去时,指尖沾着点铁锈红。赫德雷的目光像淬了冰的矛尖,直刺她眼底。
“在切尔诺伯格核心城的那段经历让你彻底疯了吗,w?”
“是塔露拉烧坏了你的大脑,”
他顿了顿,声音里淬着毒。
“还是你自己出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幻觉,在某个人身上看到了死去已久的影子?”
w 突然低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管道里撞出回声,惊得暗处的老鼠四散逃窜。
“疯子不会承认自己疯了的,是吧?”
她向前逼近半步,猩红的瞳孔里映着赫德雷紧绷的下颌线,“你怎么知道,疯了的人是我?”
污水在脚边打着旋,卷着枚生锈的弹壳撞到她的靴底。w 突然弯腰捡起,弹壳边缘的毛刺划破指尖。
“特雷西斯的信任没那么廉价。施瓦布的脑袋远远不够格。”
她突然抬眼,声音冷得像冰。
“你还加了多少码?”
赫德雷的喉结重重滚动,红袍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眉眼。w 盯着他紧握剑柄的手,那里的指节泛白如纸。
“呃,你该不会是把她......”
“别说这样的话。”
赫德雷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罕见的失态,长剑在鞘中发出嗡鸣。
“w,有些事不能拿来开玩笑。”
w 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又咧得更大。
“喔...... 反应这么大?”
她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蹭到赫德雷的红袍。
“看来我猜对了。你把安卡送到特雷西斯身边当眼线了,对不对?就像当年你把施瓦布安插进曼弗雷德的卫队那样。”
赫德雷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在管道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看着 w 眼中的嘲讽,突然低哑地开口。
“我们已经做到了所有能做到的。”
“安卡自己要求的,她说只有她能接近摄政王的书房。”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我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
“但你们还是让她去了。”
w 突然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就像你们当年眼睁睁看着施瓦布走进曼弗雷德的陷阱。”
赫德雷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如刀。
“w,是你耽搁得太久。”
w 猛地转身时,掌心的起爆器已经被捏得变了形,黄铜外壳在虎口烙出青红的印子。她死死盯着赫德雷被红袍阴影笼罩的侧脸,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铁丝,每一个字都带着倒刺。
“我没听错吧,你是想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污水在她脚边炸开细小的水花,一枚生锈的弹壳被狠狠踢飞,撞在管道壁上发出哀鸣。
“那时候是谁拍着胸脯跟我说自己都打算好了的 —— 说施瓦布的位置万无一失,说安卡的身份绝对安全?现在出了岔子,倒成了我来得太晚?赫德雷,你这借口烂得还不如我炸弹里的引线!”
赫德雷缓缓抬起头,兜帽滑落的瞬间,w 的呼吸骤然停滞 —— 他左眼戴着块锈蚀的金属眼罩,边缘嵌着半片暗紫色的源石结晶,像颗凝固的血痂。
“你以为,我是在什么时候失去了一只眼睛?”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结了冰的湖面下暗流涌动。
w 脸上的嘲讽瞬间冻住,指尖的起爆器 “啪嗒” 掉在污水里。她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在管道壁上,铁锈簌簌落在肩头。
“等等,你是说,伊内丝她......”
记忆突然冲破堤坝 —— 那个总爱用源石粉尘占卜的萨卡兹女人,总在赫德雷身后叼着烟卷画符,说他的左眼藏着会吞噬一切的阴影。上次在切城废墟见面时,她还笑着往 w 的炸弹上贴符咒,说能让爆破范围精确到厘米。
赫德雷的指尖抚过眼罩上的凹痕,那里还留着三道爪状的刻痕,像某种狰狞的印记。
“是的,她死了。”
“在掩护安卡潜入旗舰时,被特雷西斯的亲卫队长堵住。”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声音里混着血腥味。
“她用源石技艺把我推出爆炸范围,自己......”
“...... 又来?”
w 突然低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管道里撞得粉碎,眼泪却顺着脸颊滚落,砸在沾满油污的作战服上。
“又是这种自我感动的牺牲?施瓦布是这样,伊内丝也是这样,你们到底有完没完?以为这样就能抵消所有的过错吗?”
她弯腰捡起起爆器,金属外壳在掌心硌出深深的红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我才不......”
“雇佣兵会为失信付出代价,而我已经付出了我的代价。”
赫德雷突然打断她,声音里带着破布撕裂般的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