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未亮,岷州市政务服务大厅后侧的小广场上已聚集起一批身穿黄马甲的社区代表。与头两天群众围观不同,今天是首次实行“基层代表轮值上墙”制度试点日,由各街道按片区推荐、统一培训、集中打卡参与“墙体监督工作”。此举直接参考星城方案,首次在西部中小城市全域执行,目的在于打破“看热闹”的旁观气氛,引入“群众自己盯”的主动结构。
组织部干事将签到表按楼栋、网格划分,逐人确认身份后贴上蓝色贴纸。陈晓峰走进现场,扫了一圈后点名数人:你们是上次参与搬迁争议协调会的吧?这次换角色,上墙不是喊口号,是看你们怎么签字。
几位代表互看一眼,神情紧张,却也不退缩。工作人员递上平板电脑,里面是“绿单评估模块”最新版本,需实时拍摄现场、填写验收细则、按项目逻辑提问干部,再由代表联名签字通过,流程极为繁复。
与此同时,市建委负责的“南渠二期”项目正迎来绿单考核。代表一行八人提前踩点,发现两段管线未覆土处理,存在管体裸露与安全隐患问题,随即打分降级,并标记“暂缓签字”。一位项目经理上前解释:“我们准备明天连夜加盖。”代表长者冷淡回应:“你们昨天也这么说。”
该项目绿单最终未通过,作为替代,墙面上贴上了黄色提醒卡,写明“因未完成安全验收,项目进度进入二次审核期”。墙下群众鼓掌,直播间评论刷出:“这才叫监督不是演示。”这一幕被人民日报社地方部迅速抓拍,当晚即出图文专稿,以《群众翻墙:西部监督新场景》为题,刊发于次日A02版,引发广泛转载。
午后,岷州市纪委书记单独约见陈晓峰。在档案柜后的隔间里,两人对照“假回执”清单逐条勾验。书记叹道:“我们之前也查,但一到基层,乡镇说‘系统填的’,没人认账。”陈晓峰拿出星城绿单原始样板,冷冷道:“那是因为你们的账都让中层做了决定,却不让群众写一句话。”书记愣了一秒,轻声应:“明白了。”
当天纪委即发通告:“凡绿单虚回、项目不实、代表意见被篡改者,一律立案,一案双查。”通知一出,多个部门干部主动提交补充材料。岷州市首例“群众翻墙拒签”引发连锁反应,多个原本准备“按期贴绿”的工程主动申请延迟。陈晓峰对此无表态,只在督导群里回了八个字:“墙能立稳,先得翻。”
外地观摩团也迅速抵达。来自川南、渝北、滇东的代表分别走访三个区,对“绿单拒签率”“红卡回溯数”“代表回访满意度”等指标进行取样。观摩团一位干部在墙前观察半小时后感慨:“这比我们请人大代表质询那一套,还真。”李一凡陪同观摩时只讲了一句话:“墙贴得住,群众才不会贴你。”
晚上七点,星城督导专班与岷州官方召开闭门评估会,讨论下一阶段“代表小组责任制度”的细节。方案明确,每位代表不再单打独斗,而是以三人小组形式进行交叉评审,若有争议,则需调出三组交叉影像和问答录音。陈晓峰提出:“不设争议评审机制,就会陷入主观。”市长则补充:“但也要防止代表滥权。”
会议最终决定增设“代表轮值表现评估机制”,由群众、纪检和第三方平台共同组成审核委员会,每季度对代表进行匿名评分。会议最后一项,是李一凡提出的建议:“试点能不能从城区向镇区推进?”书记沉吟片刻答:“不如直接上乡。”
次日上午七点,督导车队驶入岷州最南端的麻阳镇,那里正是“龙河搬迁”延宕工程的核心现场之一。村口的宣传牌依旧悬挂着去年“新居计划”的海报,而实际复建房不过完成了二成。群众聚在村部门口,有人高喊:“我们等得太久!”一位年近七旬的老者举着文件夹:“上次他们来,说交表就算排队,结果连回音都没。”
李一凡下车后走向人群,不等人问话,便拉过一把小椅子坐下,打开文件夹:“你上次交的是这份吧?”老者愣了一下:“你怎么会有?”李一凡淡然道:“我们调的是你们村上报时的原件,发现你名字两次被涂掉。”现场一片哗然。
十分钟后,群众墙首次在镇域搭建,由县级干部主持开墙、村级干部观摩。绿单流程同样推行,群众代表包括退役老兵、妇女主任、种植大户、大学返乡生共十二人,统一培训后直接上阵。镇书记一度提议“先缓几天”,被李一凡打断:“拖一天,不如今天就让群众翻一次。”
墙下第一条问题贴出:“为何名单上户主名与现场复建房分配人不一致?”墙上回应栏显示:“数据匹配失误,正在核查。”群众代表当即标记“回避回应”,并提交“复查申请单”。这一机制由督导组首次提出,一旦群众对回应不满,即启动“复答机制”,必须由同级干部补充答复并公开张贴。
当晚,麻阳镇问题墙首次被网友戏称“农村小蓝墙”,照片在多个平台广泛转发。评论区刷出:“不在于大小,而在于回答。”李一凡看到后笑说:“群众已经懂了,干部必须跟上。”
星城第二批督导专班也已启程,下一站是黄中省边缘小市“黄沙镇”,传闻那里的“养老骗补”曾引发舆论风暴。陈晓峰收拾行李时对李一凡说:“你这一波,真是让群众翻上墙了。”李一凡只回了一句:“下一站,他们会敲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