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纳森彻底呆滞了下来。
他总算明白这个年轻人最大的倚仗是什么了。
即便不是魔导师，他也明白艾文话中的意思。他们所制造的魔导器，即便没有魔力也能够使用！
只要给这个年轻人足够的时间，他可以让所有人，甚至是奴隶都拿起魔导步枪。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身为贵族的乔纳森简直不敢再想下去。那股寒意直接从他的天灵盖炸开，瞬间蔓延至全身。
“你......你明白这么做的后果吗？”乔纳森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整个法兰德斯都会天翻地覆，无数人都会惨死在战争中，你真的能够控制住局面么？”
艾文并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反问他：“那现在的这一套秩序，又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什么事物是能够永恒的，乔纳森先生。既然新的划时代的变革已经出现，旧秩序就应该终结了。”
“你可以思考一下，为什么拥有强大魔力的皇帝和贵族掌握权力的制度可以维持数千年？”
乔纳森思考了一会，回应道：“你是想说......他们靠着自己的力量来主宰普通人？”
“没错。”艾文打了一个响指，“从旧历到新历的数千年以来，魔力都只是少数人的特权。”
“依靠着这种靠命运得来的超凡伟力，他们可以随意决定普通人的生死。因此，这套秩序从天然就形成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乔纳森......事情正在起变化，变革的时代马上就要到来了。”
说着，艾文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一把复仇者步枪的样品递给他。
乔纳森接过枪，手指立马就摸到了扳机处。
遗憾的是，他并没有摸到正常魔导步枪上那个输送魔力的接口。
证据已经摆在眼前了，艾文并没有骗他。
这把枪就算给一个毫无魔力，大字不识的农民来操作，从中射出的子弹照样也能杀死掌握了魔法的贵族。
“过不了多久，魔力就不再是特权了。”看着乔纳森脸上的震撼，艾文笑了笑，继续说道。
“在人人都可以掌握力量的时代，权力的来源将不再是纯粹的暴力，而是人民的认同。”
“如果一个政权被人民所唾弃、憎恨，那么它的灭亡就会是轻而易举的。这就是卡德拉山根据地和法兰德斯的任何一片土地都不一样的原因。”
艾文又一次给乔纳森带来了难以言明的震撼。
不光是魔法和魔导上的天才技术和各种“阴谋诡计”，他同样也能站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宏观角度来考虑问题。
他自认为读过不少书，但却找不到任何艾文话语中的漏洞......
这一刻，乔纳森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不是疯子一样的亡灵魔法师，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叛匪，而是一个......可以引领时代洪流的伟人。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乔纳森只得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我可是帝国册封的雾城男爵，依然是你的敌人。”
“你控制我唯一的手段就是那个亡灵封印，你向我吐露如此多的情报，难道不怕我冒着封印启动的风险去紫晶宫告发你？这样做的话，我可是会永远活在帝国的赞美诗里！”
艾文又一次笑了：“我看得出来，你不是那种迂腐至极的老不死。比起贵族，你更像是一个商人或者政治家。”
“利益永远是你放在第一位的事物，否则你不会心平气和地与一个随时能够杀死你的亡灵法师做生意。”
“呃......”
“看来我猜对了？”艾文挑了挑眉，“相比于其他人来说，你是很开明的，我相信你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还不错。”
“况且，紫晶宫还欠着你几百万银索尔呢......从这点来说，我们都很讨厌狗皇帝。”
乔纳森的动摇几乎已经是写在脸上了。
他明白艾文所说的这些道理，并且内心其实已经隐隐开始认同了。
但他毕竟还是一个有爵位南方贵族......让他立马就放下身段与这些“暴民”和“叛匪”为伍，肯定也不太现实。
艾文走上前，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时候，追求利益的路上也是能夹杂那么一丢丢理想的，乔纳森。”
“作为一个民主政权的首领，我不会私下许诺你什么。但我可以保证的是，只要你不做对人民有害的事，凭你的才学和能力，绝对能够在新世界中有着一席之地。”
“我们之间的信任也可以更深一点，不需要再靠这个亡灵印记来维持。”
乔纳森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复仇者步枪，那冰冷的触感仿佛一直蔓延到他的心脏。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艾文都以为他会直接拒绝。
最终，这位雾城男爵缓缓地、有些艰难地抬起头，将步枪还给了艾文。
“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需要时间......等我回到雾城，让我再好好考虑一段时间。”
艾文并没有感到意外，他知道自己今天灌输给对方的信息量有多大，对于一个在旧世界秩序中生活了几十年的人来说，想要立刻接受这一切无异于天方夜谭。
“当然，乔纳森先生。”艾文微笑着收回步枪，“我明白这不是一个能够轻易做出的决定。无论您最终的选择是什么，我们之间的贸易协定依然有效，卡德拉根据地永远欢迎愿意与我们平等交流的朋友。”
“哦对了，你定的那些魔导灯暂时不会加装储能设备，你应该明白是为什么。”
“我明白的，谢谢......”乔纳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感激。
乔纳森知道，这个自由之子的根据地目前依旧是在襁褓之中，他们的核心技术自然不会这么早就暴露出去。
正当两人准备离开医院时，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
格瑞娜摘下沾着血迹的手套，脸上虽然带着疲惫，但眼神中却满是成功后的喜悦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