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把万家寨信使扶进房内。来人是贴心伙计,遵老爷子意思,带来的信只能恭存一个人看。其他人都出了房门恭存拆开腊封的信,仔细读起来。他脸上一会凝重一会愉悦。这万家寨年终收账一直以来是大事,要万分小心,看来爷爷的担心很有道理。那就按爷爷说的办吧,也许这是淑贞和小灵的主意,恭存想。
老爷子来信的意思,就是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办法,安全把银子运回万家寨。
这样,万恭存与伊人等人,又出发去大连万福记商号。这个年头,只能以身犯险。都知道大少爷当家,银子肯定在他这一路上,所以只能再出发,引开那些虎视眈眈狼一样的眼睛
鲁中的冬霜凝在官道的车辙里,折射出冷冽的光。恭存勒住马缰,玄色长衫被北风灌得猎猎作响,目光越过前方的岔路口,望向大连方向那片灰蒙蒙的天际。身后的马车帘幕轻轻一动,一抹猩红如焰的身影挑帘而出,伊人捧着一件狐裘披风快步上前,指尖带着淡淡的药草香:“先生,前面就是乱葬岗,风更硬些,披上吧。”
她将披风仔细裹在恭存肩头,系带在颈侧打了个规整的结。那袭红衣在萧瑟冬景中格外夺目,布料是上等的云锦,却被她裁得利落简练,腰间束着宽幅墨色腰封,既衬得身姿窈窕,又不妨碍动作。恭存握住她微凉的手指,眸中漾开暖意:“跟着我奔波这些日子,倒让你受委屈了。”
伊人浅浅一笑,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娇憨又不失沉稳:“能陪在先生身边,怎算委屈。”她指尖不经意划过腰间的莲花荷包,里面藏着半块刻着“杞”字的青铜令牌——那是伊家的信物,见证了这个家族从杞国宫廷到王陵护卫的千年传承。
车队重新启程时,账房刘先生掀开车帘,望着前方并肩而行的两道身影,低声对身旁的护卫头目老周道:“伊姑娘看着温婉,手脚却麻利得很。前几日在烟台客栈,她半夜徒手制服了摸进账房的毛贼,我到现在都没看清她怎么出的手。”老周抚着腰间长刀,眼中满是赞许:“听说伊家是古杞国的宫廷护卫后人,专司护陵的,家传功夫定然不凡。”
这话恰好被风吹进伊人的耳朵,她脚步未停,唇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伊家的故事,要从两千多年前的杞国说起。当年杞国为楚所破,先祖身为宫廷护卫统领,带着王室遗骸退守秘陵,立下“世代护陵,不得外露”的祖训。千年流转,王朝更迭,伊家后人始终坚守在杞国王陵附近,既护陵寝安全,也将那套专为宫廷护卫设计的伊氏宫廷拳代代相传。这拳法讲究“身如惊鸿,手似流萤”,看似轻盈灵动,实则招招致命,且从不外传,连她父亲传授时,都要在祖宗牌位前焚香起誓。
暮色四合时,车队抵达大连郊外的驿站。客栈狭小逼仄,仅余三间上房,恭存自然将唯一带内间的正房让给伊人,自己则准备与刘先生挤在偏房。谁知刚安置好账目,门外就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紧接着是老周的怒喝:“哪里来的泼皮,敢闯万家的住处!”
恭存抄起桌上的算盘就要出去,伊人却已先他一步推门而出。只见五个袒胸露背的壮汉正围殴护卫,为首的刀疤脸举着酒瓶叫嚣:“这破驿站是老子罩着的,识相的把钱财和这红衣美人留下,不然让你们横着出大连!”
话音未落,伊人已如一道红影窜出。刀疤脸只觉眼前一晃,手腕便被牢牢扣住,力道之大让他骨头咯吱作响。他疼得嘶吼着挥拳砸去,伊人腰身一拧,红衣翻飞如展开的蝶翼,避开拳头的同时,手肘狠狠撞在他胸口。刀疤脸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其余壮汉见状蜂拥而上。
众人只看到红衣在空中不断翻飞,衣袂扬起的弧度如利剑出鞘,时而旋身侧踢,时而错步擒拿,每一招都精准落在壮汉的要害处。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五个壮汉便全被撂倒在地,疼得满地打滚。伊人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红衣上连半点污渍都没有,语气依旧平静:“滚。”
刀疤脸连滚带爬地逃走后,老周等人惊得目瞪口呆。恭存走上前,目光落在她泛红的指尖——方才制敌时太过用力,指节蹭破了皮。他拉着她走进正房,取来伤药细细涂抹:“下次不许这般冒险,有护卫在。”
伊人望着他专注的眉眼,心头一暖,轻声道:“先生是伊人的主子,更是伊人想护着的人。伊家世代护卫,早已将守护刻进骨子里。”她顿了顿,解下腰间的荷包,取出那半块青铜令牌,“这是伊家的信物,先生且收着,无论在何处,若遇危险,见令牌如见伊人。”
恭存接过令牌,冰凉的青铜触感传来,上面的“杞”字纹路古朴清晰。他将令牌贴身收好,抬眸时恰好撞进伊人含情的眼眸,烛光在她眼底跳跃,映得那抹猩红愈发醉人。他喉结滚动,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红衣与玄衫相叠,暖了一室寒凉。
次日清晨,车队抵达大连恒昌绸缎庄。王掌柜早已在门口等候,见到恭存便连连作揖:“恭存先生可算来了,账目都已备好,只是……”他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进了账房,王掌柜才支支吾吾地说,庄里少了二十匹上等织锦,库房翻遍了都没找到,怀疑是内贼所窃。恭存让刘先生核对账目,自己则带着伊人去库房查看。库房阴冷潮湿,货架上的绸缎码得整整齐齐,唯有角落的货架似乎动过位置。
伊人蹲下身,指尖拂过地面的灰尘,忽然发现一处细微的划痕:“先生你看,这里的木板是松动的。”她运力于掌,轻轻一推,那块木板竟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暗格。暗格里果然藏着二十匹织锦,还有一个刻着“李”字的玉佩——正是庄里管事李四的信物。
“这李四昨晚还说家中有事告假,定是畏罪潜逃了。”王掌柜急得满头大汗。伊人却盯着暗格边缘的脚印,淡淡道:“他没走远,脚印还没干透,方向是城东的码头。”
恭存立刻让老周带护卫去码头追捕,自己则留在庄里继续核对账目。傍晚时分,老周带着五花大绑的李四回来,却面色凝重:“先生,李四招了,他是受烟台裕丰粮油店的赵老板指使,故意偷藏织锦,想搅乱咱们的盘账。”
恭存眉头紧锁,烟台正是他们下一站要去的地方。伊人递上一杯热茶:“赵老板怕是心怀不轨,咱们此去烟台,需多做防备。”她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若他敢动手,伊人定不饶他。”
前往烟台的路上,风雪愈发肆虐。马车里,伊人正为恭存缝补被树枝勾破的长衫,烛光下,她的侧脸柔和温婉,指尖穿针引线的动作却稳如磐石——那是常年练拳练就的定力。恭存靠在车壁上,望着她专注的模样,只觉心头被暖意填满。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早已看透伊人温婉外表下的坚韧与果敢,她不仅是得力的护卫,更是懂他心意的知己。
夜深人静时,马车在一处破败的山神庙暂歇。护卫们在外生火取暖,账房刘先生已沉沉睡去。恭存辗转难眠,起身走出马车,却见伊人正站在山神庙的屋檐下,望着漫天飞雪出神。红衣在雪光中宛如一团跳动的火焰,美得惊心动魄。
“在想什么?”恭存走上前,将披风披在她肩上。伊人回头,眼中带着一丝怅惘:“在想杞国王陵的雪,想必比这里更厚。小时候,父亲常带着我在陵前练拳,雪落在肩头都不敢抖落,说是练的就是这份定力。”
恭存握住她的手:“以后,万家寨就是你的家,不用再孤零零守护陵寝了。”他的声音温柔却坚定,如春风化雨般落在伊人心里。她抬头望他,眼中渐渐盈满水汽,猛地扑进他怀中,红衣与玄衫在风雪中紧紧相拥。
那晚的山神庙,烛火摇曳,映得两人身影交叠。褪去了白日的沉稳与警惕,他们在彼此怀中卸下心防。伊人褪去红衣,肌肤如凝脂般在烛光下泛着柔光,常年练拳的身体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却在恭存的触碰下微微颤抖。恭存吻着她的眉眼,动作温柔至极,仿佛对待稀世珍宝。她不再是千年护陵世家的传人,他也不是执掌万家商号的主事,此刻他们只是彼此倾心的男女,在风雪夜中诉说着深情。她的指尖划过他的脊背,带着练拳留下的薄茧,却温柔得让他沉醉;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让她那颗漂泊千年的心终于找到了归宿。窗外风雪呼啸,屋内却暖意融融,每一声低吟浅唱,都是情到深处的告白。
抵达烟台后,裕丰粮油店的赵老板果然异常热情,不仅备下了丰盛的宴席,还执意要将众人安置在自己的别院。伊人察觉别院四周藏着不少打手,悄悄对恭存道:“此地危险,咱们今晚就搬去客栈。”
宴席上,赵老板频频劝酒,言语间不断打探万家的账目情况。恭存虚与委蛇,暗中示意老周准备撤离。酒过三巡,赵老板见恭存不肯松口,终于露出了真面目,拍了拍手,十几个打手手持棍棒冲了进来:“恭存先生,识相的把账目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刘先生吓得脸色惨白,恭存却依旧镇定,看向身旁的伊人。只见她起身掀翻桌案,红衣翻飞间已冲了出去。打手们挥舞着棍棒袭来,她却身形灵动,如穿花蝴蝶般穿梭其间。伊氏宫廷拳的妙处在于“以柔克刚”,她看似轻盈的掌法落在打手身上,却带着千钧之力。一个打手挥棍砸向她的头顶,她侧身避开,同时手肘狠狠撞在对方肋下,打手惨叫着倒地。另一个打手从背后偷袭,她仿佛背后长眼,猛地转身,指尖点在对方的穴位上,打手瞬间僵在原地。
不过片刻,十几个打手便全被制服。赵老板吓得瘫坐在椅子上,伊人上前一步,红衣上的酒渍愈发鲜艳,眼神却冷如冰霜:“赵老板,你勾结外人,盗窃商号财物,该当何罪?”
恭存让人将赵老板捆起来,连夜送往官府。处理完此事,已是深夜。客栈的房间里,伊人正擦拭着手上的污渍,恭存走上前,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今日多亏了你。”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伊人转过身,主动吻上他的唇。这一次,她不再羞涩,指尖主动解开他的衣衫。红衣滑落,与玄色长衫堆在床榻边,烛火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她在他怀中辗转,练拳造就的柔韧身体展现出惊人的灵动,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不自觉的韵律。他回应着她的热情,指尖描摹着她脊背的线条,感受着她的温度与力量。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他们交缠的身影上,温柔而缱绻。这夜的温存,比以往更加炽热,仿佛要将彼此融入骨血,从此再也不分你我。
离开烟台后,一行人前往青岛核对同和生药店的账目。青岛作为通商口岸,局势更为复杂,洋人与流民混杂,街头时常能看到持械的浪人。刚进青岛城,就遇到一伙日本浪人调戏街边的小贩,伊人见状,立刻就要上前,却被恭存拉住:“先办正事,莫要节外生枝。”
谁知到了同和生药店,才发现药店的王掌柜被浪人打伤,账目也被抢走了大半。“那些浪人说要征用药店的药材,我不肯,他们就动手打人抢东西!”王掌柜躺在床上,气息微弱。
伊人眼中怒火中烧:“这些浪人太过分了!先生,我去把账目抢回来!”恭存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多加小心,我让老周带两个护卫接应你。”
伊人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短打,却依旧是那抹醒目的红色,她将青铜令牌藏在怀中,悄无声息地摸向浪人盘踞的码头仓库。仓库里灯火通明,十几个浪人正围着账目喝酒嬉闹。伊人屏住呼吸,趁浪人不备,如猎豹般窜了进去,一手抓起账目,一手挥拳打倒身旁的浪人。
浪人们见状,纷纷拔刀围了上来。伊人将账目塞进怀中,赤手空拳与浪人缠斗。伊氏宫廷拳讲究快、准、狠,她的身影在浪人间穿梭,红衣翻飞如血,每一拳每一脚都直击浪人的要害。一个浪人挥刀砍向她的脖颈,她弯腰避开,同时一脚踢在对方的膝盖上,浪人惨叫着跪倒在地。另一个浪人从侧面偷袭,她猛地转身,手肘撞在对方的胸口,紧接着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夺过他手中的刀,反手架在他的脖子上:“都不许动!”
浪人们见状,不敢再上前。伊人趁机后退,与前来接应的老周汇合,顺利带回了账目。回到药店,恭存见她红衣上沾了血迹,连忙上前查看:“受伤了吗?”伊人摇摇头,笑着举起账目:“账目没事,只是蹭了点浪人的血。”
核对完青岛的账目,距离汇总的日子越来越近。一行人踏上前往济南的路程,途中却遭遇了更大的危机。在一处山谷中,他们遭到了一伙蒙面人的伏击,这伙人比之前遇到的土匪和浪人更加凶悍,手中还拿着洋枪。
“不好,是黑风寨的人!”老周脸色大变,“这伙人专抢商队,心狠手辣!”话音未落,枪声响起,一名护卫应声倒地。恭存立刻将刘先生护在身后,伊人则挡在恭存身前,红衣在枪林弹雨中猎猎作响。
“先生,你带着刘先生从后山走,我和护卫挡住他们!”伊人急声道,手中已多了两根从护卫腰间取下的短棍。恭存却不肯走:“要走一起走,我不会丢下你!”
就在这时,蒙面人发起了冲锋,子弹擦着伊人的耳边飞过。她眼神一凛,将短棍舞得密不透风,同时脚步疾动,朝着蒙面人的首领冲去。伊氏宫廷拳的速度发挥到极致,她如一道红色闪电,避开子弹的同时,已冲到首领面前。首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一棍打在手腕上,洋枪脱手而出。
首领大怒,拔出腰间的砍刀砍向她。伊人侧身避开,短棍横扫,击中首领的膝盖。首领跪倒在地,她趁机夺过砍刀,反手劈向旁边的蒙面人。护卫们见状,也士气大振,与蒙面人展开殊死搏斗。
激战中,一名蒙面人绕到恭存身后,举刀砍去。伊人眼角余光瞥见,惊呼一声:“先生小心!”她猛地扑过去,将恭存推开,自己却被刀划中了手臂,鲜血瞬间染红了红衣。
“伊人!”恭存目眦欲裂,捡起地上的洋枪,对准蒙面人扣动了扳机。蒙面人中枪倒地,其余人见状,吓得纷纷逃窜。
恭存冲到伊人身边,抱起她沾满鲜血的身体,声音颤抖:“伊人,你怎么样?”伊人忍着剧痛,笑着摸了摸他的脸:“先生别怕,只是皮外伤。”她的脸色苍白,笑容却依旧明媚,如雪中绽放的红梅。
在附近的村落休整时,恭存亲自为伊人换药。看着她手臂上狰狞的伤口,他心疼不已:“都怪我,没能保护好你。”伊人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掌心:“能为先生挡刀,是伊人的荣幸。伊家世代护卫,这是我的宿命,也是我的心愿。”
那夜,月光透过窗纸洒在床榻上。伊人靠在恭存怀中,手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心中却满是甜蜜。恭存吻着她的发顶,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碎她:“等回了万家寨,我就正式娶你为妻。”
伊人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喜:“先生……”
“我知道你是伊家后人,身份尊贵,可在我心里,你只是伊人,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恭存的眼神坚定而真诚,“往后,我护着你,再也不让你受半点伤。”
伊人扑进他怀中,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千年的守护使命,终于在这一刻有了新的意义。她不再是孤独的护陵人,她有了想守护的人,也有了想共度一生的归宿。
遵照家族的主意,恭存伊人车马劳顿,有时乘火车,有时骑马,终于把沿海三个城市又走了一遭,一是杀个回马枪,看看各商号有没有怠工情况,更重要的是,引开了对万家年银的觊觎者,虽然恭存伊人以身犯险,但是保证了放在济南万福记钱庄的大批年银。这样,万家寨就能腾出手来,暗度陈仓,把年银运回来,这还得是灵小灵啊,说实在的,她的法术不是全能的,因时因地因人因物而已,这些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