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李天明的心愿了结后,两人并肩走出青梧巷。巷口的风带着些微暖意,李天明转头望着徐凌峰,声音里满是真切的感激:“徐哥,这趟真的多亏了你,总算了了我这桩心事。”
徐凌峰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语气轻快:“跟自己人客气什么。回精神之海里歇着吧,我还得往下个地方赶。”
李天明重重“嗯”了两声,眼底的动容还未散去,身影已化作一道淡光,被徐凌峰召回了眉心。
他随即抬手轻唤,灵剑“疾风”再度凝现,泛着温润的青光悬在身前。徐凌峰足尖一点踏上剑背,低头扫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地址——平阳县望溪村东头第三户,脚下灵剑当即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载着他朝着远方天际疾飞而去,衣袂在风中微微扬起。
到了望溪村东头,徐凌峰足尖在剑面一点,灵剑“疾风”便化作一道流光缩回他掌心。他轻巧落地,踩在村口松软的泥土路上,随即心神一动,朝着精神之海唤道:“赵星眠,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道清浅的身影便自他眉心凝出,赵星眠甫一现身,便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不远处那座带着篱笆院的农舍,轻声问道:“这里就是……”
办妥了该办的事,两人并肩往村口走。赵星眠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徐凌峰,眼底盛着真切的暖意:“徐哥,这份情我记下了。”
徐凌峰摆摆手笑了笑:“说这些就见外了。回精神之海里歇着吧,我还得赶去赴下一个约。”
赵星眠轻轻点头,没再多言。徐凌峰心念微动,她的身影便化作一缕清光,悄然沉入他眉心。
他抬手一招,灵剑“疾风”应声而出,青光流转间稳稳悬在身前。徐凌峰足尖轻点剑面,衣袂被风拂得微扬,灵剑载着他冲天而起,朝着下一处目的地疾驰而去,只留下一道渐远的流光划破天际……
他此行的目的地,是云州城紫荆小区23栋502。
灵剑“疾风”载着徐凌峰穿云破雾,下方景致飞速流转,从阡陌纵横的乡野渐次化作鳞次栉比的城镇街景。不多时,云州城的天际线已在前方铺展开来,他辨明方位,驱动灵剑朝着紫荆小区俯冲而下,最终稳稳落在23栋楼下一处僻静的树荫里。
见四周无人,徐凌峰抬手轻挥,灵剑“疾风”便化作一道青芒隐入掌心。他定了定神,朝着精神之海唤道:“苏予安,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道温婉的身影已自他眉心凝现。苏予安甫一现身,目光便轻轻扫过眼前的居民楼,鬓边碎发随微风轻扬,轻声问道:“徐哥,我们到了?”
徐凌峰听她这么问,抬眼瞧了瞧眼前的女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语气里带着点促狭的笑意:“这可是你家地盘,倒反过来问我到没到?实话说,我还是头一回来呢。”
苏予安听完这话,脸颊“腾”地涌上两团红晕,像被春日暖阳晒透的桃花瓣,连耳尖都悄悄染了粉。她局促地抬手挠了挠鬓角,指尖不经意蹭过垂落的发丝,眼神下意识往旁边的灌木丛瞟了瞟,声音细若蚊吟:“这不是……太久没回来,有点记不清了嘛。”
……
两人没再多说,苏予安走在前面,步子带着点雀跃又有些迟疑,徐凌峰不紧不慢跟在身后,踩着楼道里斑驳的地砖往她家去。
到了502门口,苏予安下意识往口袋里摸钥匙,指尖在空荡荡的布兜里转了半圈,才想起自己早没带钥匙的习惯了。她抿了抿唇,抬手就要敲门,手腕却被轻轻按住。
“别急。”徐凌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斟酌,“你哥不是……”
被徐凌峰这么一提醒,苏予安心头猛地一跳,才想起哥哥还病着,怕是经不起敲门声惊扰。她咬了咬下唇,眉梢微蹙:“那现在该怎么办?”
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她忽然“呀”了一声,眼睛亮起来:“对了!以前我总丢三落四忘带钥匙,家里早留了备用的……”
说着便蹲下身,小心地掀起脚边那块半旧的蓝色入户地毯。果然,地毯边角下压着一把黄铜钥匙,钥匙串上还挂着个磨得发亮的小葫芦挂坠。她捏着钥匙站起身,轻轻插进锁孔,手腕微转,只听“咔嗒”一声轻响,门应声开了。
门开了,苏予安轻手轻脚迈进去,鞋跟蹭过玄关地板时带起一点细碎的响动。徐凌峰跟在后面,瞥见她随手把那把黄铜钥匙搁在鞋柜上,心里忍不住嘀咕:这藏钥匙的法子也太老套了,地毯底下一摸一个准,真不怕哪个手脚不干净的顺了去?
腹诽归腹,他还是抬脚跨进门槛,反手轻轻带上门,门板与门框合上时发出一声极轻的“咔嗒”,生怕惊扰了屋里的人。
两人踏入屋内,客厅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连带着整个家都裹在一层近乎窒息的沉寂里。苏予安的心猛地一沉,莫名的恐慌顺着脊椎爬上来,她甚至没顾上换鞋,脚步发颤地冲向哥哥的房间。
门板被她“吱呀”一声推开,连敲门的念头都抛到了脑后。视线撞进房间的瞬间,她的呼吸骤然停滞——床上的男人蜷缩着,脸色蜡黄如纸,眼窝深陷得像两个黑洞,胸口只有微不可察的起伏,那气息微弱得仿佛风一吹就散,分明已是油尽灯枯的模样……
哥哥本就病势沉重,此刻躺在床上更是气若游丝。苏予安望着这副景象,眼圈霎时红得像浸了血,喉咙里像堵着团滚烫的棉絮。她几乎是跌扑到床边,双膝磕在地板上也浑然不觉,只死死扒着床沿,将脸埋在哥哥枯瘦的胸口,压抑许久的哭声终于决堤,一声声哽咽里裹着撕心裂肺的悔意:“哥……哥……”
床上的人被这震颤惊动,眼皮像坠了铅块般费力掀开条缝,浑浊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半晌,枯槁的手颤巍巍抬起,指尖划过她泪湿的鬓角,声音嘶哑得像漏风的风箱:“念……念念?是你吗……我是不是……又做梦了?”
苏予安猛地攥住他冰凉的手,将那只瘦得只剩骨头的手掌按在自己的脸颊上,泪水混着鼻涕糊了满脸,语无伦次地重复:“不是梦!哥,是我回来了!是我不好……我回来晚了……都是我的错……”
男人望着她哭皱的眉眼,那熟悉的轮廓终于穿透了混沌的意识,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露出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气若游丝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哥……这病……撑不住了……能再瞅你一眼……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