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峰望着两人一脸较真的模样,眼底漾起层浅淡的笑意,喉间溢出声轻笑,连肩头都跟着轻轻颤了颤。
谢巧巧和谢悠悠顿时收了声,对视间满是疑惑。谢巧巧先开了口,声音压得只剩气音:“主人笑什么事?”谢悠悠跟着点头,方才那点羞怯早被好奇冲散,眼里明晃晃地写着探究,鼻尖几乎要碰到他衣袖。
车窗外的树影掠得更快,在徐林峰带笑的眼尾投下细碎的光斑。他指尖在膝头轻轻敲了敲,没急着回答,只望着两张凑近的脸,笑意里又漫进几分说不清的温软,像被车厢里的暖光浸过似的……
两人实在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鼻尖几乎要蹭到徐林峰衣袖上,又带着几分焦灼追问,声音里都裹着点急:“主人到底笑什么呀?再不说我们可要挠你痒痒了。”
徐林峰这才敛了笑意,指尖在膝头轻轻叩了叩,目光在两人脸上打了个转,忽然压低了声线:“你们劝我广开后宫,倒是替我想过没有——真要是跟别的女人有了首尾,她们的家长那里怎么过得去?”
他顿了顿,视线落向窗外掠过的一户亮着灯的人家,语气里添了几分认真:“寻常人家养女儿,哪个不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凭什么平白把女儿送来,做这后宫里的人?真要闹起来,怕是要提着棍棒找上门来。”
谢巧巧张了张嘴,刚想说“主人您身份尊贵”,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再尊贵,也抵不过父母护女的心。谢悠悠也蹙起眉,方才眼里的雀跃淡了大半,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这……倒是没想过。”
徐林峰看着两人瞬间凝重的神色,忽然低笑一声,伸手揉了揉谢悠悠的发顶:“现在还觉得,是件容易事么?”
车窗外的灯光晃过,在他眼底投下片暖黄,笑意里藏着点促狭,又掺了几分说不清的认真。
……
两人听后,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谢巧巧先开了口,语气里没了方才的促狭,多了几分郑重:“主人说得是,这事儿确实不简单。”谢悠悠跟着点头,手指还在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可不是嘛,谁家爹娘能乐意……”
话没说完,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徐林峰时,眼里还带着点懊恼:“刚才是我们想岔了。”谢巧巧也跟着附和:“是我们考虑得不周详。”
车厢里的暖气似乎更足了些,徐林峰望着两人一脸“知错”的模样,方才那点笑意又漫了上来,指尖在谢巧巧发间轻轻一弹:“知道就好。”
谢巧巧“哎哟”一声,伸手捂住头发,眼里却没半点真恼,反倒跟着笑起来。谢悠悠也松了口气,方才那点凝重散了,车厢里又漫开点轻快的气音。
……
夜漏早过三更,车窗外的街灯越走越稀,直到一片熟悉的轮廓撞进视野。凌晨十二点半的风裹着寒意拍在玻璃上,司机踩下刹车的刹那,徐林峰抬眼——京都大学的校门就在眼前,终于回来了。
车厢里昏昏沉沉的呼吸声渐次苏醒,靠窗的同学先揉着眼睛坐直,见校门已至,便伸手推了推邻座:“到了,醒醒。”惊醒的人又推醒后排,低低的招呼声像涟漪似的荡开,几个还趴在桌板上的同学被轻拍着后背,迷迷糊糊地直起身。
车门“嗤”地弹开,带着霜气的风瞬间灌进来。醒透的同学先拎起脚边的行李,按从前排到后排的顺序慢慢挪动,没人高声说话,只听得见拉链摩擦和鞋底蹭过地板的轻响。谢巧巧扶着徐林峰起身时,指尖触到他腕骨,忍不住蹙眉:“夜里真凉。”谢悠悠紧随其后,呵出的白气在路灯下旋即散了:“门卫室的灯都灭了,该是睡熟了。”
徐林峰踩着满地碎银似的月光下车,夜风吹得衣领猎猎作响。方才车厢里焐出的暖意正被这深冬的寒一点点抽走,校门后的林荫道黑沉沉的,像条沉默张开的臂弯。身后的同学也陆续下了车,三三两两站在路灯下拢紧外套,队伍在夜色里拉成道安静的线……
前后几辆大巴相继停稳,车门“嗤嗤”地接连弹开,更多裹挟着寒气的身影涌下来。整个社会实践团的同学聚在京都大学校门前,月光在地上铺了层薄霜,人群里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先出声——门卫室的灯彻底暗着,铁栅栏门紧闭,住校的人都犯了难,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背包带。
领队老师清了清嗓子,往前站了半步,声音被夜风削得薄了些:“同学们安静一下。”他顿了顿,指尖在口袋里蜷了蜷,带着明显的歉疚,“是我们考虑不周,今晚只能先安排学校附近的酒店,等明天一早再入校。给大家添了麻烦,还请多包涵。”
说完他心里正打鼓,原以为凌晨被临时改行程,少不了一阵抱怨甚至骚动。没想到话音落了片刻,人群里只飘起几声低低的“行”“知道了”,连点抱怨的气音都没有,安静得只剩下风卷着落叶擦过地面的声响。
这过分的平静让领队老师和旁边几位带队老师都愣住了,彼此交换眼神时,眼里全是藏不住的惊讶,几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睁大了些,连呼吸都顿了半拍。
……
次日天刚蒙蒙亮,一行人终于踏入京都大学校园。晨雾尚未散尽,石板路洇着湿冷的潮气,迎面撞上一群大二学生——他们背着塞得鼓鼓的双肩包,裤脚沾着未干的露水,正说说笑笑往外走,看模样是刚集合,正要奔赴社会实践的站点。
两拨人在岔路口擦肩而过,眼神短暂相触时,各自读到些不同的东西。要出发的那队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亮,刚回来的这拨藏着风尘仆仆的沉,倒奇异地在晨雾里融成一片。有人远远扬了扬手,低低的招呼声混在晨露滴落的轻响里,转瞬间就被风卷走了。
往里走的脚步松快了些,往外去的身影也步履匆匆。晨雾中,两群奔赴不同阶段的学生像两条短暂交汇又分流的溪,一队带着对未知的憧憬,一队揣着亲历的回味,悄无声息地融进了校园渐亮的晨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