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像上了发条的陀螺,扎进一个个未玩过的项目里。螺旋滑梯的管道里,有人的裙摆缠上了扶手,旁边的人伸手去解,两人在旋转中笑作一团;巨兽碗的离心力把人甩向边缘,有人尖叫着抓住身边人的胳膊;水寨的水桶倾落时,有人的绑带被浇得透湿,旁边的人抬手帮她把贴在脸上的碎发拨开。
等从最后一个项目的水池里爬出来,有人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屏幕上的数字刚跳过四点五十。“刚好!”举着手机晃给众人看,指尖还滴着水。
更衣室里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吹风机的嗡鸣混着说话声。换好衣服出来时,其他人已经候在门口——湿漉漉的长发都拢在脑后,发梢还在往下滴水,身上的湿衣换成了干爽的便服,颜色各异,却都透着松弛。
走出水上乐园大门时,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拦了辆出租车,七个人挤在后座和副驾,车厢里还残留着水汽和淡淡的沐浴露香。车窗外的街景向后退去,有人靠在椅背上打哈欠,声音里带着满足的慵懒:“今天好累啊……”
“累也值了。”旁边的人碰了碰她的胳膊,袖口沾着点没擦干的水。
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口,他们鱼贯下车。晚风拂过,带着点凉意,吹散了最后一点水汽。
……
刚走进酒店大堂,六部手机突然同时响起,短促的提示音在瓷砖地面上撞出回声。
谢可可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来,屏幕亮光照在她带水汽的脸上;谢巧巧指尖划开屏幕时,袖口蹭到了摄像头;谢悠悠的口袋里,手机还带着点潮湿的凉意;郑心怡和郑心蕾几乎同时点开消息,姐妹俩的肩膀轻轻靠在一起;徐林峰拇指按亮屏幕,指腹还残留着出租车座椅的皮革味。
带队老师的消息赫然跳在屏幕上:“六点准时集合返程,别迟到。”
谢可可“啊”了一声,抬头看了眼大堂的挂钟,时针刚过五点十分。“还有不到一小时!”她拽住徐林峰的胳膊,袖子滑下来露出半截手腕。
郑心蕾飞快地按了按屏幕:“得赶紧回房间收拾东西了。”
徐林峰收起手机,目光扫过她们:“先上去。”话音未落,几人已经脚步匆匆地往电梯口走,鞋子和运动鞋踩在地面上,发出一串急促的声响……
电梯刚滑开条缝,就见唐念念在他的房门前打转,步子又急又碎,像只被圈住的雀儿。电梯“叮”的轻响未落,她猛地转头,看见他们时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立刻蹦蹦跳跳迎上来,背上的大包随着动作撞出闷闷的声响。
“可算回来了!”她停在徐林峰面前,鼻尖还沾着点户外的细尘,徐林峰看着她笑了笑:“念念,从养老院回来了?”
唐念念用力点头:“嗯。”
“怎么不进去等?”
“怕你们回来没瞧见我。”她指尖抠了抠包带,布料磨出细碎的响。
郑心蕾瞅着那鼓囊囊的包,扬了扬下巴:“这里头装的啥?”
唐念念顿时扬起嘴角,语气里透着藏不住的雀跃:“是养老院的爷爷奶奶给的东西!”
徐林峰拍了拍她的胳膊:“唐念念——不对,念念,东西都收拾好了?老师说六点就得返程。”
“早收拾完啦!”她拍了拍身侧的小包,拉链头晃了晃,“就等你们了。”
……
徐林峰跟谢可可五人各自回了房间,房门开合的轻响在走廊里此起彼伏。叠好的衣物、散落的证件、半瓶没喝完的水被匆匆归拢进背包,拉链声、抽屉关闭声混在一起,像支仓促的插曲。
等一行人拎着包从房间出来,走廊的挂钟刚敲过六点。唐念念背着大包站在电梯口,看见他们时往旁边挪了挪,给徐林峰腾出位置。
电梯下行的数字跳动着,到一楼时刚好赶上大巴发动的引擎声。他们跟着人流往停车场走,背包带勒着肩膀,带着点沉甸甸的实感。暮色里,大巴的车灯亮得像两团暖黄的光,车门“嗤”地打开,吞没了一串匆忙的脚步。
找座位坐下时,谢可可往窗外看了眼,水上乐园的彩色招牌已经缩成模糊的光斑。徐林峰把背包塞进行李架,转身时碰了碰唐念念的胳膊:“困了就睡会儿。”
大巴缓缓驶离酒店,轮胎碾过路面的声响里,有人打了个哈欠,有人低头刷着手机,有人靠着窗玻璃闭上眼。窗外的街景渐渐模糊,像被揉皱的画,而车厢里的呼吸声、低语声,正慢慢织成归途的温软底色。
大巴在公路上平稳滑行,徐林峰坐在中间,左边是谢巧巧,右边是谢悠悠。车厢里浮着层淡淡的倦意,有人靠着椅背阖眼,有人凑在一块儿小声说话,窗外的树影连绵不断地往后退。
忽然有轻轻的脚步声过来,冰柔端着个方方正正的打包饭盒,在过道里慢慢挪。她停在徐林峰面前,睫毛颤了颤,徐林峰抬眼时,正撞见她手里那只印着碎花的饭盒。
“哥哥,”她把饭盒往前递了递,声音轻得像羽毛,“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
徐林峰接过来掀开盖子,一股温乎乎的香气漫出来,混着米饭的清甜和菜的鲜。盒里的菜码得整整齐齐,看得出费了心思。他抬眼望过去,冰柔的脸颊已经泛起红,像被车厢里的暖光染透了。
她把筷子递过来,指尖微微发颤:“哥哥快尝。”
徐林峰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刚嚼了两下,冰柔就仰着脸问:“怎么样?好吃吗?”眼里的期待亮得像星子。
“好吃。”他笑着点头,眼底的笑意软下来,“很入味。”
冰柔的嘴角一下子扬起来,又赶紧抿住,声音里却藏不住雀跃:“那……下次我再给你做。”
“好啊。”徐林峰把饭盒盖好,“快回座位吧,车晃着呢,小心摔了。”
冰柔用力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转身,脚步轻快地往回走,辫梢在肩头轻轻晃。徐林峰低头看着手里的饭盒,余温透过塑料壳传过来,像团小小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