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冒昧啊!”
鸣栖盘着手,很生气:“褚繁就是不讲道理,他竟然连我都打!”
止阳脸上浮现出散漫的笑,“你第一天知道他明着宽和有礼实则阴暗爬行的本性?”
他遗憾道:“有点迟了。”
鸣栖见不得止阳说风凉话:“你笑什么!”
“他人呢,你也不拦着他?”
止阳很无辜,“我又怎么知道他会跑呢?”
这不说还没事,一说她就生气。
没想到那个反生海漩涡碎片居然将他们困住了二十一天。
一眨眼,还未来得及跟褚繁说上半句话,他就带着谢鸢不知去了何处。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万花盛典已然结束了不知道多少日,六族都吃好喝好,笑意盈盈地回去了。
尤其是妖族,妖君和金之领主得不到谢鸢,被天帝安抚了一阵,麻溜地滚蛋了。
鸣栖连找妖族麻烦都没机会。
连祁朝都被她的怒火波及,她坐在一边,抱着自己的脑袋,想了一阵。
她提出:“也就是说,你们虽跟褚繁跌进了他们的记忆里,但记忆只看了一大半,导致他们俩决裂的关键部分一点没看到?”
“褚繁为何出现在妖域矿脉地底?”
“为何会受伤,失去半颗心?”
“谢鸢回去以后,为何他们反目成仇,妖君又做了什么?”
“这些你们统统不知道?”
“......”
鸣栖的火烧的更旺了。
她哼了声,不得不承认:“嗯”
祁朝看小说看得手到擒来,异常痛惜:“强制爱哎,是我最爱看的一类,你知道漏看关键篇章我会多难过吗?”
鸣栖无语。
一旁的止阳长身玉立,桃花眼一动,他想明白了在漩涡碎片里的那股不自然,
“褚繁应当是意识到自己的记忆被反生海漩涡碎片强行幻化而出,所以奋力挣脱,因他的抵抗,幻境碎裂,我们才没能看到关键之处。”
祁朝给褚繁比了个“还是他厉害”的手势,“竟然连被漩涡碎片控制,都可以说不给看就不给看。”
鸣栖却觉得不对,她推着面前的一碟糕点,思索了许久,“最后看到的那段记忆,褚繁都昏过去了,我怎么感觉更像是谢鸢的记忆。”
止阳想了想,也觉得对。
祁朝说出了她目前为止,最聪明的一句话,“所以让褚繁真正暴动的并不是自己的记忆被碎片幻化,而是看到了最后谢鸢的回忆?”
她感叹:“谢鸢可是将自己的万年妖丹给了褚繁,才让失去了半心的神躯恢复如常。”
“褚繁又蹦又跳,没受半点影响,这难道不应该是谢鸢救了他?”
“所以说,褚繁恨她,应该是误会了什么吧...”
鸣栖和止阳同时看向了她。
祁朝被他们直勾勾地盯着,盯得毛骨悚然,“怎么了吗?”
止阳似笑非笑:“祁朝,我忽然觉得你也挺聪明。”
祁朝一听就知道止阳和褚繁没少蛐蛐她,气道:“你说谁以前笨?”
止阳的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你。
“如果说,褚繁恨谢鸢,但看到了最后的回忆,谢鸢生剖妖丹给他,褚繁定然意识到了什么。”
“再加上,褚繁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恨她,但小青小紫两位领主的死,妖君问他们讨说法,他却将谢鸢圈禁在殿宇内,算是变相地保护她。”
鸣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褚繁不会是意识到什么,带着谢鸢去了妖域吧!”
.
央及见不到主君,正心急如焚,止阳神君特意唤了他去。
殿宇内,神女的身姿倩丽窈窕,青年神君温柔淡雅。
他们问的是一桩旧事,两百年前,褚繁当初在妖族的真正目的。
央及愣了一下,说道:“当初神君是受天帝之令下界查探妖族妖息突变的事情。”
鸣栖抬起头,抓到了重点:“妖息突变?”
央及陷入回忆,他想起,“是,妖族的妖息忽然变化,以至于犯上作乱的妖邪比之前多了数倍,各处仙山示警,但妖族却又未曾上报天听。”
“当时神君独自前往妖族,并未许小仙跟随,虽消失数月,但小仙一直在为神君调查。”
“最终查到,那一股莫名突变的妖息源自于妖族矿脉,因被妖气遮盖,所以没能被人察觉,而那几日正好是妖族的孟兰节,异化的妖息渗透而出,这才查到了破绽。”
央及想起来还有些懊恼:“而后,神君便独自前往矿脉调查。”
再见到神君的时候,就已经是他受伤,失去半心回到十二天了。
而神君对此讳莫如深,央及一直也不敢过问。
鸣栖觉得央及说到的什么似乎很熟悉,从脑海里拎出了个词。
她神色深深,眸光陡然向着止阳而去,
“刚才说孟兰节,妖族妖息会封闭。”
止阳一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孟兰节百年一度,算起来,今年正是两百年,应该快了。”
孟兰节正值盛夏,似乎就在三日后!
鸣栖后知后觉:“褚繁这厮,不会带着谢鸢去了妖族吧?”
.
谢鸢是在院落里醒来的。
睁开眼之时,她还以为时光倒流,又将她逆推回了两百年前。
这里与她当时囚禁的褚繁的地方
一模一样!
她刚想动作,手腕上沉重的触感,让她一愣,低头看去,玄晶锁还死死缠在她的身上,将她困在这间屋内。
可是再一样,也不是当年。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褚繁。
记得两百年前,无论再窘迫,他都是那般冷静从容,从未让自己狼狈不堪过。
而此刻,他一身放纵,所有的清贵都所剩无几,只剩下颓败与戾气,眉眼之处尤其的锋利。
谢鸢心头一震。
“褚繁?”
屋内的烛光忽明忽暗,将他半张脸都藏在了阴影里。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谢鸢只觉得喉咙干涩,说不出一个字。
她不知道,到现在,她已经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她本想将妖丹一事永远埋藏,可是反生海漩涡碎片却将这些记忆,毫无保留地展示在他们眼前。
她又能说什么?
难道跟他说:
‘哦,虽然你因我挖了半颗心,但是没关系,我又给了你妖丹,所以我们其实互不相欠?’
她能吗?
大概褚繁会弄死她。
褚繁现在就想弄死她!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神情,灼热的视线几乎将她洞穿。
看着这个满是欺骗,满是利用,满是谎言的女人,还能说出什么让他再次上当的话来。
“我在想,我到底该怎么把你千刀万剐,才能平复我心中的戾气。”
“谢鸢,整整五日,你从未打算给我一个解释,从未打算告诉我你都做过什么!”
谢鸢低下头去,声音愈发低沉,“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褚繁眼皮都未动一下,琥珀色的眸子里流淌的神色如墨。
他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跟她说话,已经用尽了耐心。
“你是该内疚,是该满怀亏欠地谢罪!”
谢鸢身体动了下,锁链发出细碎的声响,“我们就不能好好说吗?”
“怎么做?”
“回到那一天,我还没为你挖心。”
褚繁眸光冷沉,“谢鸢,你是我见过最心狠的女人。”
“你利用我哄骗我,让我心甘情愿为你挖出半心。”
谢鸢心头一紧,皱起了眉,“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是啊,是她甘愿用万年妖丹给他续命。
褚繁一声冷笑,充满了不屑:“这是你欠我的,你怎么还我都无动于衷。”
谢鸢的呼吸有些混乱。
褚繁支撑着慢慢起身,直至走到她面前,颀长的身影格外冷漠。
他垂眸,“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阿母骨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何会让整个妖族忌惮至此。”
“甚至连神的心都敢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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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母骨到底是什么?
这个鸣栖其实也想问很久了。
他们坐在妖域的一处号称整座妖域最道地的鸮精馄饨摊。
望着热闹不已的街巷,各色的面具齐刷刷地摆上,已然是一派迫不及待过节的模样。
男女的面容姣好,一身灵气不可忽视,却似乎有什么遮住了他们的气息,看不出是妖还是什么,让人探不清虚实。
止阳到了一杯水,长指握住茶盏。
他缓声道:“阿母骨,是上一任妖君的妖后。”
“妖后?”
这倒是让鸣栖没有想到,她慢悠悠地搅动汤水,眨着眼睛细思起来。
止阳点了点头,桃花眼潋滟温柔,此刻却染上一份凝重。
“是”
“阿母骨,在妖族亦有声望,但三百年前突然消失。”
他自从上次妖族两名领主死后,便着手调查了妖族的秘闻。
还真让他在妖族一本烂账里,找出点能看的蛛丝马迹。
“而阿母骨消失后,妖君未曾向十二天递过过身帖,也并未声张,整个妖族就像是遗忘了一般。”
“而后不久,妖族各地就出现了一次大规模的屠杀案。”
屠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