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毅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下意识地往炕里缩了缩。
韩朔最初的惊慌过后,涌上心头的是滔天的愤怒。
他指着韩玺的鼻子,声音嘶哑地喊道:“韩玺!你非要赶尽杀绝吗?我是你四叔!这些年我为韩氏做的贡献,难道你都看不见?就因为那点钱,你就要把我送进监狱?”
“贡献?”
韩玺缓步走进房间,风衣扫过地上的玻璃碎片,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没有看韩朔,而是将目光落在韩毅身上,“三叔觉得,你们做的那些事,配叫贡献吗?”
韩毅避开他的视线,强作镇定地说:“修瑾,我们有话好好说。都是一家人,没必要闹到这个地步。我们年纪都大了,真要是进了监狱,这辈子就完了……”
“一家人?”
韩玺轻笑一声,找了张靠墙的木椅坐下,二郎腿交叠,姿态慵懒,眼神却冷得像冰,“当初你们联手把曼巴矿区的账目做得天衣无缝,把亏损转嫁给集团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是一家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韩朔:“你用韩氏的名义跟曼巴的军阀做交易,走私军火和毒品,从中牟取暴利,差点把整个集团拖进洗钱案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是一家人?”
韩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没想到韩玺连这些最隐秘的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韩玺的目光转向韩毅:“还有三叔。韩氏建设承接的那几个安居工程,你在钢筋里掺废铁,在水泥里加水,就为了省下那点材料费。去年城东的楼塌了,压死三个工人,你花钱摆平了家属,把责任推给了项目经理,这些事,你以为真的能瞒一辈子?”
韩毅的额头渗出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洗得发白的衬衫上。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老式挂钟的滴答声,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窗外的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撞在窗棂上,发出呜呜的响声,像是在哭泣。
“我知道你们都想要钱。”
韩玺的声音缓和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韩家不缺让你们锦衣玉食的钱。你们可以提要求,可以要股份,可以开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他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但你们不该不择手段,更不该把韩氏和整个韩家当成你们敛财的工具,甚至不惜触碰法律的底线。”
韩朔的肩膀彻底垮了下来,他蹲在地上,双手插进乱糟糟的头发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我知道错了……修瑾,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抬起头,满脸泪痕,“你放过我这一次,好不好?我把所有钱都还回去,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以他侵占的财产数额和涉及的非法交易,一旦被判刑,至少是无期。
他今年已经五十六岁,真要是进了监狱,这辈子就再也别想出来了。
韩毅也跟着求情:“修瑾,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放你四叔一马吧。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插手公司的事了,我们去国外养老,永远不回来……”
韩玺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心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
他从小就知道韩家内部不和睦,却没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韩毅和韩朔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才缓缓开口:“你们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两人立刻抬起头,眼里闪着求生的光芒,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什么路?我们都答应!”
韩玺的目光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声音低沉而清晰:“非洲的新矿区项目,前期需要五年的时间投产。”
“那里条件艰苦,环境恶劣,需要有人盯着。你们去那里,把项目做起来,五年后,如果一切顺利,你们可以回来。”
“非......非洲?!”
韩朔脸色难看,怎么又是非洲!
韩玺看出他的犹豫,顿了顿补充道:“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只要你们做好这件事,我可以考虑将手里的证据换给你们,但如果你们敢耍花样,或者中途跑掉......”
韩毅和韩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和犹豫。
非洲的矿区他们听说过,那里不仅有战乱,还有疟疾和各种传染病,说是去工作,跟流放没什么区别。
但比起牢狱之灾,这似乎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好……我们去。”
韩朔咬着牙说,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韩毅也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韩玺没再说话,转身走出房间。
江北立刻跟上来,低声问:“老板,真的要放他们走?”
“派人盯着。”
韩玺的声音冷得像冰,“五年内,不许他们踏出项目的一步。如果项目出了任何问题,直接送他们去见曼巴的军阀。”
江北心里一凛,连忙点头:“是。”
第二天一早,韩氏集团的公告就在财经版头条炸开了锅。
集团撤销对韩朔的刑事诉讼,改为经济赔偿,韩朔将全额退还侵占的财产,填补集团损失。
“看来还是一家人亲啊,韩玺终究是心软了。”
“我就说嘛,再怎么闹,也不能真把叔叔送进监狱。”
“韩朔也算是幸运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能私了。”
外界议论纷纷,大多觉得韩玺是顾念亲情,才放了韩朔一马。
只有韩氏集团的核心管理层知道,从那天起,韩朔和韩毅的名字就从集团的通讯录里消失了,再也没人见过他们。
半山别墅的卧室里,暖黄色的灯光洒满房间。
方梨靠在床头,看着韩玺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给她按脚。
他的动作很轻,指腹在她的脚踝上轻轻揉捏着,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
“他们……真的去非洲了?”